第2章
幸好军大衣足够大,也足够宽敞,一下裹两个人还算绰绰有余。
斐然揽着斐浩大步往前走,声音有些吊儿郎当:
“我想管就管,我是你老子。”
“我没有老子。”斐浩声音有些闷。
“你个龟儿子,你这是咒老子死呢。”斐然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
斐浩被斐然强硬的带回了大杆子村。
大杆子村是祖先逃难聚集后形成的村子,村子里不仅房子各式各样,姓氏也颇为繁杂。
原身当初分到的宅基地离山不远,根本就不够他盖个宽裕的房,恰好,连在一片的三家宅基地都想起房子,最后,三户人家商量了一下,每家留出一点地,拼一个院子,然后围着东南西三个方向各建了一排房,既能省料钱,院子也足够宽敞。
进了院子,东边背近山的那一排房子就是斐然家的,灰色的泥砖瓦房,在乡下地方,还算体面。
斐然带着斐浩,径直朝最靠里的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率先入眼的就是床上那堆乱起八糟的衣服,斐然随手扯起一件,就要裹到斐浩身上。
就在衣服要裹上斐浩的瞬间,刚才还一脸不屈的斐浩,瞬间脸色一变,一个眨眼,他迅速躲开了斐然的手,倒退一步,脸色还隐隐有些发绿。
斐然:??
这是?
嫌弃他?
然而不等斐然说话,斐浩就先一步开口了:“衣服好臭,别碰我。”
斐浩捂着捏着口鼻,此时恨不得挂在门沿上,
嗯……
臭?
斐然一时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拉回来闻了一下。
——呕。
一股酒味混着汗味还有些菜味,酸臭的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恨不得把脑壳都给掀翻,太冲了。
斐然也撑不住,他赶紧就把衣服甩开。
当时他记忆只接收一半,现在看见这件衣服,后一半记忆瞬间就涌上了上来。
原主当初和林春花离婚后,未尝没有想大干一场,发家致富,然后狠狠打肿林春花的脸,让林春花后悔的念头。
但是现实弄人,原主用劲过了头,把货运公司的车给开翻了,一车的货物加损坏的货车,原主几乎赔的倾家荡产。
与此同时,相亲见的好几个对象也都吹了,人家都不愿意跟他。
老婆偷人,儿子不是亲的,货车翻了,钱没了,找不到媳妇……
这一连串的打击直接把原主给打趴下了。
原主开始酗酒打牌不着家,成了村里面有名的光棍,生活也过的浑浑噩噩,如果斐然没记错,此时原主的床头应该还散着花生米和几个空酒瓶子。
想着,斐然抬眸看去。
果然,油腻腻的花生米瞬间跃入眼帘。
贴着门框站着的斐浩,也瞧见了屋内的情况,他看向斐然的视线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他一个人……就这样?
在斐浩的记忆里,斐然很勤快,因为林春花懒,所以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他干,就连斐浩的衣服都是他洗的。
现在……
接收到斐浩那复杂的眼神。
斐然回瞪了他一眼,而后心塞的脱掉身上的大衣,扔在他身上,没好气的道:“穿上。”
原主今天本来是去镇上相亲的,身上的大衣是他能找出来的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原主本打算到镇上买一件其它的衣服替换,谁知道直接栽在去相亲的路上。
再加上原主近几年被败坏掏空的身子,这大冬天的,一栽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哗的一下,还带着斐然体温的大衣兜头就盖在了斐浩头上。
斐浩盖着大衣站在门口,被遮住的脸一时也看不清表情。
斐然也没管他,在他看来,15岁的少年,已经可以独立行走,没必要追着喂饭穿衣。
其实,应该说只要是能走的,在斐然的观念里都能独立,管他是2岁还是15岁。
斐然撸了撸袖子,也没有去收拾屋子,径直开始在房间内翻翻找找,最后总算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点治跌打损伤的的药。
裹着大衣的斐浩靠在门框上,看着斐然动作,视线有些出神。
这样的一幕,在他的记忆里早就糊成了一副水墨……
恍然间,他看见斐然拿着东西朝他走过来。
“过来,擦点药。”
斐然扯着斐浩的大衣领子就朝院子里走。
院子里放着几个木头凳子,平常没事的时候,院子外的人和院子里的人都喜欢坐这,围成一群,嗑瓜子,剥花生,聊家长(chang)。
斐然拉着斐浩,将人给按坐下。
斐浩先前被铁棍挡了一下,此时,他手腕处早已淤青一片。
他低头看向被斐然握住的手,视线在斐然手上落了落,最后看向淤青处。
像这样的淤青斐浩经历过很多,每次林春花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就会用手边的一切工具打他,有时是锅铲,有时是衣架,有时是凳子……
他忍忍,疼疼,就过去了。
现在看着斐然好似要给他上药的举动,他心底原本早已无波湖水猝不及防掀起一角,倏的,又归于平静。
他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
斐然突然的好,在斐浩看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现在突然这样,除了斐然对他有所求外,他找不到其它合理的理由。
斐然像是没听见,手里动作不停,他把活血化瘀的药在掌心里搓了搓,而后迅速的拉过斐浩的手,一个用力就将药膏拍在了他的淤青处。
斐浩面孔一瞬间扭曲。
斐然刚才像是把千万根钉子按进可他的淤青处,扎人的疼。
斐浩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斐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藏着小坏:“怎么样,我的手法还不错吧。”
斐浩咬着唇,不敢松开,就怕一出声就是惨叫。
斐然满意了,他松了点力道,开始用着巧劲把斐浩手腕上的淤青缓缓揉开。
边揉边说:“我屋子刚才你也看见了,衣服都攒着快几年没洗了,床头的酒瓶都块堆成小山了,厨房里的锅碗还都放着,饭也没人煮,你手不好快点,怎么帮我干活?”
斐浩咬牙,果然,他就知道。
这人早就不要他了,让他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多个免费的长工。
林春花是这样,斐然也是这样。
一刹那,斐浩心里有种莫名的悲哀。
说出来的话也冷了几分:“我早就不是你儿子了 ,别以为你今天救了我,给我擦点药就能使唤我。”
当初是这人先不要他的,现在想让他回来,晚了。
斐然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什么使唤不使唤,我重新算了一笔账,发现养你的那几年,我可是花出去不少钱,结果你突然走了,那我岂不是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