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琼南岛珵王的花园里, 有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湖,湖边还生长着两棵大柳树,微风吹过, 扬起垂下的柳枝,在水面上扫起阵阵涟漪,很是闲适。
哗——
水面晃动, 一个脑袋猛的从湖里破了出来。
斐然扑腾在水面上大口的喘着气。
他刚有些意识,就差点又没了。
斐然刚才一醒来就在水底, 要不是他反应快,口鼻灌水的窒息感直接会再一次把他淹没。
斐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雕梁画栋, 水榭亭台, 看起来精致又富贵, 就是莫名的让人觉的有些荒凉, 这么大一个园子, 周围却一人也无。
斐然双腿摆动, 一边朝岸上游,一边接受记忆。
原主是大央朝的六皇子, 父亲是皇帝, 母亲是皇后,太子是亲哥,岳父是手握重权的护国公,妻子是护国公唯一的独女,身份可以说是极其显赫。
岳父护国公去世后, 因其身后无子, 斐然作为半个儿子被护国公要求到他出生的地方——琼南岛, 丁忧三年。
按理来说以原主的身份, 就算他来了琼南岛应该也能过的不错,但是谁能想到,他自己把自己给累死了。
原主自从来了琼南岛后,就思乡情切,同时还忧虑朝中的形式,为了不让自己拖后腿,他开始废寝忘食的读书,以求在书中找到变通之法。
就在刚才不久,原主学到头晕目眩之时,还不忘谴身边的仆从再去拿书,导致他晕倒在湖里也没人救。
斐然:……
不过,也不完全,斐然知道有人此时正赶在来救他的路上。
琼南岛的这个院子修建的很是典雅,在湖水相望的另一边,还筑着一排单檐青瓦的屋子,从打开的窗子望进去,隐约能看到里面陈列的书籍。
在里面读书的人,可以通过窗子看到的湖面的情况,不过那个书房到后花园中间还隔着一个庭院,待里面的人彻底赶到是需要些时间的。
斐然攀到岸边时,赶来救他的人也到了。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崽子,他穿着干净的蓝青色对襟长袍,身板有些瘦弱,微黄的脸蛋上泛着两坨红,额头上也溢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父……父王……”
小崽子看着趴在湖岸边的人,面色有些急,伸手就要去拉人。
然而,不知他想起什么,只见他脸色一白,倏的又收回手。
收回手的小崽子猛的就跪下对着斐然磕了一个头,行了一个稽首礼,然后又迅速站起来,这才伸手去拉斐然。
还没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拜的斐然:……
他看着自家崽子伸来的幼小手掌,难得的沉默。
小崽子名叫斐弋,是原主唯一的儿子,虽是唯一,但却不怎么受原主待见。
原主身份显赫,一生本应金尊玉贵,但是事实确由不得人。
原主的父亲也就是大央朝的惠昭帝,幼年登基成帝,先帝为其留下了三位辅佐大臣,其中的辅佐大臣之一范魏器,趁着惠昭帝年幼时暗暗把持朝政,这让年龄渐长的惠文帝很是不满。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惠昭帝表面上稳住范魏器,私下里却一直想办法铲除此人。
想要除人,那就需要兵权,但是兵权却掌握在另一位辅佐大臣护国公手里,正在惠昭帝苦恼的时候,一次国宴上,原主被护国公唯一的女儿看中了。
护国公早年征战伤了身体,只有一女,这一女还生来就带着胎病,虽然看着圆胖富足,但是其实病根早已深入肺腑,没几年好活,这是京都众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即使护国公手握重权,极重亲女,也没人去提亲,就算有那些子不要脸面的人上门求亲,也会被护国公认为是攀龙附凤之人给打出来。
在护国公听到女儿说六皇子好看后,粗枝大叶的护国公很是高兴,也没多想,直接就厚着脸去问了皇上。
护国公觉的自己的女儿除了体弱一些,其它的那是千好万好,配皇子那自然也是行的。
这在惠昭帝眼里显然也是很划算的买卖,牺牲一个皇子,就能换来兵权,犹豫了良久,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原主一个皇子,还是皇后的嫡次子,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但是最后却娶了这么一个长相圆胖,身患绝症的女子,不仅满京都哗然,原主也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就像是个为了女人冲喜的男子,这就算是在平常人家也算是件丑事,更别说还在当朝深受宠爱的皇子身上。
但是为了皇室的稳固,他又不得不忍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斐弋的到来,除了粗枝大叶的护国公和娇憨体弱的珵王妃欢喜不已外,其余人对斐弋的态度就算不上好了,直到珵王妃和护国公相继去世后,斐弋的待遇更是直线下降。
更别说,护国公临死前还以身后无人为由,让原主去他出生之地——琼南岛为他丁忧三年。
琼南岛,一个蛮荒瘴炎之地,是历朝历代被贬谪的艰险之地,历史上不少文臣武将都被流放至此,痛不欲生。
皇帝当然不愿意让他本就对不起的小儿子去如此不毛之地,但是范魏器也跟着从中作梗,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兵权有倒戈之象,最后为了大局,皇帝一咬牙还是同意了。
知道消息后,皇后的眼睛差点都哭瞎了,但是也没能阻止原主离开京城,到这被京城人视为不毛之地的琼南岛来。
对于斐弋——这个护国公的外孙,他生下来就像是带着原罪一般,原主很难喜欢的起来。
不过原主虽然不喜斐弋,但也没狠心到弄死亲儿子的地步,只是在规矩的要求上极为严苛,简直快要到了丈量标尺的地步,与此同时,他还不忘给斐弋洗脑。
——重规矩就是重视他。
看到小崽子刚才行的那一个大礼。
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原主的教导(洗脑)很成功。
斐然趴在岸边一动不动。
小崽子不免有些焦急。
他既害怕斐然呵斥他不懂规矩,但又很想把斐然从湖里给拉出来。
他有结巴的开口:“父……父王……”
斐然面前的手缩了又展,展了又缩,像是正在进行什么激烈的内心斗争似的。
斐然怀疑,如果他再不握住这只手,小崽子能立马跪倒在地。
斐然赶紧面色严谨的把这只手握住。
在斐然握上斐弋的瞬间,就像是给予了斐弋允许一般,斐弋瞬间两只手都抱住了斐然的大掌,憋红着脸倒退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人往外拉。
湖岸边瘦弱的小崽子拉的很认真。
斐然想了想,也很给面子的自己撑着手臂上岸了。
斐然刚上岸,他身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流到地上。
噗通——
小崽子又给他跪下了,“父王,儿子知错,刚才没等您喊起,就擅自起来,有违礼法,请父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