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四十四章 更高明的蛊惑

祂是灰域众生的魂魄归宿,因祂的存在,促成了神族和深渊异族的诞生。

因祂吞没浩漭源魂,外域天魔族群,也将祂视为魂之源头来对待。

祂的一言一行,祂的一举一动,都和灰域生灵的魂魄形态息息相关,祂拥有一念间扼杀强者之魂的力量。

不单单铜老钱,现存灰域的所有至强,都逃脱不了祂索命的眼神凝望。

当需要的话,祂望向了谁,谁都会瞬死。

轰!

矗立星河的恢弘殿堂,响彻出撼人心魄的大道之音,震荡着那些清醒者的灵魂。

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祂即便不发一言,也能让钟离大磐般的至高,顷刻间化为一具血色枯骨。

钟离大磐如此,一众邪神如此,神族至高和天魔大魔神,也是如此。

铛!铛铛!

殿堂内部,邪神们的骨节相互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奇异声音。

又伴随着“咔咔”声,有的邪神体内骸骨,不受控制地和先祖的骨头进行连接。

他们的肉筋缠绕着先祖死去后的骸骨,再被殿堂内的力量紧紧捆缚,就连邪魂都被一股意志牵扯着,强行地糅合起来。

深渊的那些邪神,直至这一刻才明白这座圣殿的意义,才知道殿堂从铸造起,就拥有束缚他们这些邪神的能力。

他们之前一代代先祖的骸骨,早已被千锤百炼,变为殿堂的基石。

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会成为殿堂的部分力量,即使在他们死后,他们的骸骨也会成为壮大殿堂的瓦砾。

这便是所有邪神既定的命运。

“人性,七情六欲,悲欢离合,生死恐惧,果然有奇妙之处。”

祂嘴角噙着淡然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失去了灵魂,死在“玉楼”中的铜老钱。

而这时,那座飞出泰亚主星的“玉楼”,已飘逝到虞渊身前,还是宝光灿然。

斜靠在白玉栏杆的铜老钱,胖乎乎的脸上堆满喜悦笑容,时间仿佛就此定格住,他永久地保持着这个姿态。

他肢体再也不活动,面部表情,再也不会有别的变化。

他灵魂已灭。

虞渊看着他失去灵魂的躯身,怔怔地出神,不知该如何补救。

哧啦!

在灰域的边界处,从虞渊眉心“灵魂神坛”铺展出来,试图篡改此界底层法则的幽电,被看不见的力量扯断。

那座巍峨壮观的邪神圣殿,则是惬意地扭动着“身子”,渐渐变得有手有脚。

亦有血肉!

祂虚幻灵体的影像,就在圣殿的穹顶,如静坐在逐渐成人形的头顶。

高耸如神山的邪神圣殿,因祂一股灵性智慧的注入,因众多邪神被扯入,朝着真实深渊内部,那些漂浮着的,比星空巨兽还要庞大恐怖的异物改变。

骸骨圣殿渐有血肉纤维呈现,殿堂内部被束缚的一尊尊邪神,成了这个庞然大物体内的器官,蓬勃地供给着浓稠的血肉精气,还有他们滚荡的邪魂。

在祂需要时,这座因祂吩咐而打造的殿堂,能够将所有邪神缠绕住。

宛如煞魔鼎内,那些数之不尽的煞魔,排布为各种奇异的阵列,为煞魔鼎增添威能般。

从这点来看,邪神们和鼎中煞魔,并没有本质区别。

“你我都在改变。”

祂眯眼而笑,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你所设想出来的,为了对抗我而成的神台,每多铸造出一层,你离以前的我就接近一分。你该感觉到了,你身边人的死亡,你这具本体是麻木的。”

“天道无情,我们是道则的化身,原本就没有情感。”

“你在对抗我,处心积虑地要压制我的时候,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我。”

“同样的……”

祂开怀大笑,“我也在体悟,以往从不曾体悟过的东西。我在以你们这种生灵的方式,感受你们的喜恶,我想看到更多美好或丑恶的东西。”

祂知道祂在改变。

没有吞食浩漭的源魂前,不论祂有多么强大,祂都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行事,不会给自己增添麻烦。

譬如现在,祂明明有能力以祂侵染众生之魂的力量,将铜老钱和虞渊相关的记忆抹掉,让祖安、秦珞、梵鹤卿这些人,脑海有根深蒂固忠于祂的思想。

他也可以篡改天魔大祭司里德的记忆,让里德坚信祂才是缔造者。

这种方式没有太多隐患,祂能轻松控制眼前所有至强。

以前的祂,会选择这种简单省力的办法,让那些忠于祂的傀儡,就只做个傀儡。

最好,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现在不同了。

祂愿意令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祂想弄清楚这些被祂创造出来的血肉生灵,种种特殊的情感是什么样子的,祂想亲身体会。

于是祂便解开封禁。

“虞渊……”

一身白衣,头戴羽冠的祖安,手握“观天宝镜”屹立在天外虚空。

找回了所有记忆的祖老怪,叹息一声,道:“或许是你太固执了。”

祂是神族的起源,是在场所有神族的造物主,祂的强盛关乎整个族群,神族的兴衰和祂息息相关。

何必抗衡祂呢?

第一次在灰域的入口,祖安之所以抵抗,是觉得当时还是人族的源头,乃是浩漭的源魂,认为祂才是邪恶之物。

祖安现在已经确信,祂才是神族的起源,是自己和所有神族的缔造者。

如此以来,继续抗拒祂就没了意义,也没了必要。

梵鹤卿那些人沉默。

极慧在开天耀星的后侧,见祂祭炼了邪神圣殿而出,因祂解除了封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极慧同样保持着沉默。

嗖!

虞渊祭出的万丈法相忽然收拢,化为常规大小形态,他握着斩龙台,落在铜老钱的“玉楼”中,看着面带笑容的铜老钱。

如祂所言,虞渊本体感受不到太多伤心情感,七情六欲因“灵魂神坛”越铸越高,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他只能通过阳神,通过将眼前的画面,映照到阳神的思想意识,他才能感受到一股悲凉和无奈。

他在朝着神灵转变,而源魂却在体悟人之复杂情感,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迷惘。

“玉楼”上,他和没了灵魂的铜老钱并排,手搭着栏杆,看向从浩漭而出,还有那些泰亚主星,其它星辰的苍生。

他看到柳莺想要冲出来,却被段奕生按住。

也看到通天商会的石景儿,满含歉意的神情。

星月宗的谭峻山,在一轮弯月之上,恢复了自我意识以后,不时看向只剩下一具血色枯骨的钟离大磐。

谭峻山凝望祂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之心。

天魔族的大祭司里德,内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