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混蛋
年氏有孕了?
胤禛首先是蹙眉,反应过来后勉强露出个笑来:“好,有赏。”
“是。”苏培盛应声,只是还没离开又被胤禛叫住:“整个映水兰香的下人都赏。”
“喳!”苏培盛又应一声,垂首片刻后等不到胤禛的回应,便后退着离开了。
胤禛皱眉思索片刻,实觉此时棘手。
他一直未宠幸年氏,就是不想她有孕。
年羹尧此人桀骜张狂,什么事都敢干,偏又有将才,胤禛想用他,却也怕压不住他。
若年氏在他府上安安稳稳待着还好,但有了个孩子……只怕年羹尧会动什么不该有的脑筋。
更何况,胤禛的志向直指紫禁城,若以后真被他坐上那个位子,底下四个儿子,三个都是奴婢生的,只一个是康熙指婚的侧福晋,身份特殊,偏外家是年家……
说真的,胤禛觉得年羹尧能做出为了让年氏皇子登基而弑君的事情来。
这个孩子,不能留。
胤禛做完决心,心中却依旧坠坠的重。
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膝下子女本就不多,良才更是少之又少,胤禛对每一个孩子都很看重,偏这几年,有孕的耿氏年氏他都不喜,终于嫣嫣有孕,却是生下佛尔果春——
当然,佛尔果春很好很可爱,甚至也健壮,但胤禛还是想要儿子。
没有人不想要儿子。
他想的出神,片刻后才感觉不对——身边太安静了。他侧头,便见钱盛嫣长睫微垂,抿着唇不吱声,两只手倒是飞快的在打着络子。
倒是难得见她这般安静。
胤禛微微勾起唇角,抬手握住钱盛嫣的手:“怎的不说话了?”
“哼。”钱盛嫣哼了一声,又顿了一下,赶紧找补,“妾还未恭喜王爷。”
“好,你的恭喜爷收下了。”胤禛笑起,又凑近她几分,仿佛在看她手里的络子,唇却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怎的,醋了?”
“妾醋什么呀,有什么可醋的。那是爷的侧福晋,为爷生儿育女不是应该的么。”钱盛嫣抖抖肩膀,将胤禛推开一些,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几乎背对着他。
胤禛笑意更浓,他又凑过去一些,继续与她耳语:“你若也想,便再为爷生一个?”
钱盛嫣:……
她忍不住了,回眸白了胤禛一眼:“佛尔果春才半岁,求求爷,让妾歇歇吧。”
胤禛顿时大笑起来,他抬手揽住钱盛嫣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一边还在说:“嫣嫣越发小气了。”
“不是妾小气……”钱盛嫣想了想,干脆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爷,妾……妾感觉自己对不起弘历。”
“这是什么话?”胤禛不懂。
“三阿哥生母是李侧福晋,五阿哥如今在福晋膝下养着,眼看年侧福晋又有喜了。”钱盛嫣扣着手指叹气,“妾实在是,对不住弘历。”
胤禛闻言,却是眸色几变,幼时的画面在脑中一一闪现:
“是额娘无能,护不住你,你别怪娘。”
“贵妃肯养你,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你要听她的话,莫再来训我。”
“别人生母有家世有位份,偏额娘什么都没,四阿哥,你且记着……”
记着什么呢?岁月遥遥,胤禛早就忘了,但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么几句话——听贵妃的话,讨皇上喜欢,别忘了这个亲娘。
他沉沉开口:“你若如此想,便将弘历给福晋养吧。”
“爷?”钱盛嫣不知道怎么话题转到这里,她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回头看胤禛,见他脸上不是开玩笑的表情,便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爷,妾,妾不愿……”
“你不愿?你刚不还在说,自己没本事,对不住他。那爷给他换一个有本事的母亲不就好了?”胤禛声音又轻又沉,似乎是在对钱盛嫣说,又似乎是在对另外那人说。
他听见,那人沉默片刻后应允下来,而眼前的女人——
钱盛嫣真怕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嘭”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哭着求道:“爷说这样的话,便是扎妾的心了。虽然妾没本事,但普天之下,绝没有再一人对弘历有妾这份心。妾也不盼着他如何飞黄腾达,只求他一世平平安安即可。是妾想差了,刚刚妾听闻年侧福晋有孕,只是……只是心中醋意难耐,说了些酸话,并不真的想如何,爷,求爷看在奴婢侍奉爷还算周到的份儿上,不要,不要抢走弘历呀……”
她哭的可怜又真心,话也说的坦诚,胤禛如何听不出。
他坐在原地,片刻后,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他抬手,拉住她的小臂:“起来吧。”
“爷……”钱盛嫣不愿起,她从下往上的悄悄看他脸色,就怕一个不小心,弘历成了别人的儿子。
胤禛无奈道:“爷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钱盛嫣这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又被他拉进怀里。
靠在胤禛胸口抱住他的脖子,钱盛嫣闭上眼睛,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胤禛,你好混蛋,你是大混蛋啊你听见了吗!狗东西,还想抢她儿子……
胤禛也知道弘历是钱盛嫣的逆鳞,她对弘历比佛尔果春宠爱,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大约还有一种曾经同甘共苦的心情。他也查问过,钱盛嫣刚生弘历那会儿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便用布条把弘历背在身上去找吃的,去生火做饭。
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但那段日子,估计小小的弘历便是她人生唯一的指望了。
胤禛拍了下钱盛嫣的背,声音又放柔了几分:“好了,说到底都是爷的儿子,彼此间又能差多少呢?别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走,随爷去映水兰香看看。”
钱盛嫣:……
胤禛你不是人啊!
自己是看怀孕的小老婆,还要另一个小老婆做配!你这是给人家道喜还是添把火去了啊?
但钱盛嫣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匆忙命青雪收拾了件葡萄的玉雕找了盒子带上一起拿着。
他们到那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在了,正坐在年氏对面,满面含笑的和她说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钱盛嫣的错觉,她总觉得乌拉那拉氏的笑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