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A型
I6枪身受击, 在火星闪烁间被谢枕书的子弹打落,掉回了7-006脚边。谢枕书指尖勾动,再次开枪, 这次击中I6的枪托。
“嘭!嘭!嘭!”
五发子弹异常精准, 全都射在了I6枪身上同一个位置。I6随即冒起烟, 被谢枕书打报废了。
谢枕书说:“把东西丢掉。”
7-006痛失I6,郁闷反问:“什么东西?”
谢枕书言简意赅:“针。”
7-006把藏在指间的小针竖起来, 说:“你说这个?”
这小针是他们刚才用来拆窃听器的,在傲因袭击时掉了,不想被7-006捡到, 还开了手铐。
7-006晃了晃针尖, 道:“不丢。”
谢枕书眼神不变, 说:“那就还给我。”
7-006把小针藏回指间, 一字一句道:“我、不、还。”
他敏锐狡猾,从谢枕书打枪不打人的行为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谢枕书还占据上风, 就没想要他死。他屡次骗取南线联盟的作战经费,还能弄到谢枕书的资料,都是因为他有军方内应。这个内应不除, 南线高层就无法安睡,所以谢枕书为了审出内应, 不会轻易杀他。
思及此处,7-006把脚边还在冒烟的I6踢进了积雪里,有恃无恐, 说:“你现在不开枪, 下次不要后悔。”
谢枕书道:“没有下次。”
7-006用鼻音“嗯”了一声,让人听不清是嘲讽还是承认。他踢踢雪, 说:“任务对你这么重要?在我这里,心情排第一,吃饭排第二,任务排……六七八九。”
傲因的发声装置还在唱歌,欢快的曲调被风拉得老长,在寒夜里高高低低的。
“我叫傲因,性格……”
7-006一路踢雪,踢到谢枕书跟前,探头打量傲因的残骸,问:“‘傲因’是什么?”
谢枕书道:“不知道。”
他听都没听说过。
7-006指向傲因,道:“检查下它的残骸,一般会有制作编号。”
谢枕书抬脚,把傲因的残骸踢正。7-006身上有小针,又不安分,他不想给7-006可趁之机,所以示意7-006蹲下去检查。
7-006只好蹲身,扳掉傲因前胸的铁皮,没找到制作编号,反而跟里面晕头转向的双头畸形鼠对上视线,说:“嚯。”
语气间很是欣喜。
谢枕书问:“是什么?”
7-006道:“是7-001的老乡。”
谢枕书呼吸间有白气,说:“7-001……”
7-006说:“你太客气了,别叫他001,叫他垃圾弟弟吧。”
谢枕书:“……”
7-006没碰双头畸形鼠,这种变异鼠携带的细菌太多。他把傲因的铁皮关上,道:“这种老鼠是停滞区的特产。”
谢枕书反问:“垃圾场?”
他疑问的语气很少见,多数时候宁可沉默,而他困惑的原因是“停滞区”这个地方。
停滞区和光轨区一样,都隶属于北线联盟,距离这里很远。它曾经在2150年爆发过一场骇人听闻的鼠疫,从此科技停滞,一蹶不振,成了北线联盟著名的垃圾场。那里生存环境恶劣,一直是非法武装组织争夺的地盘,直到2155年,黑豹向停滞区公布“生存法则”,征收新鲜血液,那里才得以与外界通话。
一只停滞区的老鼠,怎么会跑到南线联盟的内陆来?
7-006也越发好奇,他摸着鼻尖,说:“没想到这个傲因还是个南北联名款。”
它手持南线的I6冲锋,怀揣北线的双头老鼠,徘徊在这里的深夜,不仅袭击旅人,还攻击7-006。浑身疑点,处处矛盾。
谢枕书挪开指尖,把枪收回枪套里。他目光在地上搜索,从坍塌的马厩底下拉出傲因的包袱。
那包袱沉甸甸的,打开后都是些废铜烂铁。
7-006把这些废铜烂铁倒在地上,边翻看边说:“它是不是有什么收集癖?喜欢夜晚出门捡垃圾,捡到什么装什么……哎,这是什么?”
包袱里有个笔记本,和旅馆里的相似。谢枕书打开它,里面依旧是乱码和潦草的钢笔字,可以勉强辨认出“月子中心”“失控”“未来世界”“意识上载”这几个词。
谢枕书眉间微皱,对这几个词相当陌生。
7-006捣鼓傲因的残骸,把双头畸形鼠晃得晕头转向。他透过缝隙,看见了傲因塞进去的手表。他把傲因斜着放,借助月光,眯眼细瞧那手表,念道:“停滞区155分区36810……”
手表背面竟然刻着一串停滞区的编号。
停滞区有160个分区,当地居民在官方数据库里没有姓名,只有诸如36809、36810、36811这样的编号。为了方便管理,他们通常被禁止自由出入,必须时刻携带代表身份的编号名牌,否则会被北线部队视为恐怖分子全部枪毙。
7-006笑意渐敛,若有所思。半晌后,他看向不远处的小洋楼,说:“进去看看。”
傲因离开旅馆直奔这里,这里一定不简单,到房间里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因为没有人,他们索性从正门进。洋楼的门锁陈旧,7-006用小针轻松撬开。他开了锁,推了一下门,“唔”一下,说:“里面扣上了,不如我们——”
谢枕书一拳击碎了门玻璃,把手臂伸进入,开了门内锁。
7-006:“……”
房门破旧,推动时有声响。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瞧见一些家具的轮廓。两个人入内,屋内虽然有股灰尘味,但不浓重,像是有人专门打扫过,比旅馆房间更干净。
谢枕书忽然说:“手。”
7-006不明所以,把手伸过去。那腕间一紧,被谢枕书用什么东西系住了。他反手一摸,说:“糟蹋领带,就这么怕我跑?”
谢枕书道:“嗯。”
7-006气结,道:“干脆把我捆在你裤腰带上算了。”
他往前走,踢到了东西。那东西骨碌碌地滚开,听声音像瓷器。
谢枕书从裤兜里摸到打火机,擦了两下,亮起微弱的光芒,他向前照了照。
前面是张笑脸。
7-006悚然,拽过领带,一把抱住谢枕书的手臂,说:“操!”
谢枕书平静,道:“是灯。”
那笑容标准却僵硬,安在一个扛枪而立的小兵脸上,是个制作精巧的落地灯。
7-006说:“什么?灯?半夜起床超可怕好吗!!!”
谢枕书没看到连接线,估计这灯已经不用了。他照向别处,看到了门对着的客厅。
客厅除了茶几和沙发,堆满了杂物。因为打火机光芒有限,他们暂时看不清都是什么,但近处的储物柜上放着张照片。照片泛黄,上面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在马厩前抱着傲因。
傲因在照片上还有头,比着“耶”的手势,手臂也没有现在那么可怖。
7-006说:“它刚才在马厩说‘爸爸’,原来它真的有爸爸。”
谢枕书看得仔细,男人手腕上戴的正是傲因藏进胸口的那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