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叶迦澜(二十二)

意料之外的三个字震惊了她的眼睛。

许盼夏手一松,叶迦澜狼狈地用衣服将那三个字盖住。他尝试转移话题,语调生硬:“哪有这样的妹妹?大晚上来扒哥哥的衣服。”

许盼夏跪坐着,她说:“也没有这样的哥哥。”

叶迦澜看着许盼夏的一双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圆润干净,此刻正不安地搭在她自己的膝盖上。

她还穿着厚衣服,就算知道这样睡觉和醒来后都会不舒服,也不会换上睡衣。

瞧,她还是有防御心。

叶迦澜的手死死地压着那片痕迹,说:“对不起。”

但她没有逃走。

这样很好。

就这样……就这样,信任我,需要我,留在我身边。

现在我属于你。

她用余光窥他手上隐忍的颤抖。

他知道她在窥。

许盼夏说:“你今天一直向我道歉。”

“之前是因为卫长空给你带来的惊吓,”叶迦澜说,“这次不一样。”

叶迦澜看到许盼夏吞了口水,她很紧张,嘴唇发干,呼吸的频率也变得不同,她在不知所措。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干燥的玫瑰花瓣:“什么不一样?”

“这是错误都在我,”叶迦澜说,“我说过以后只当你是妹妹,却还是私自将你的名字纹在身上,是我的错。”

但我决定只将它展示给你看,我的夏夏,除了你之外,今后不会再其他人看到它。

我想要你的脸贴在上面亲一亲这个名字,我想你的舌尖去描摹我当时亲手写下的笔迹,我想要让它沾上你的体,液,我想让你看到它周围的皮肤因为你发红,我想让你看到它旁侧的青筋因为你而痉,挛。

许盼夏瞳孔骤然收缩。

叶迦澜说:“我控制不住。”

骗你的。

我不想控制,我从身到心地爱你,我想得到你,我要得到你,我必须得到你。

我的每一处都属于你,你的每一处也都属于我。

我们不是兄妹,我也愿意做你的哥哥,瞧,我们有着相仿的眼睛的痣,天生就要在一起,血液既不能相融,那其他体,液和合该要在一起。

夏夏,夏夏。

盼夏。

许盼夏潜意识想要后退,但再往后就要跌落床,她堪堪保持在床榻的边缘。她穿着自己的衣服,方才还在尝试宽慰他的手此刻紧紧压着床垫,她看起来并不是想远离,她同情他,又畏惧他。

她的表现更像一个梦呓的人。

叶迦澜不用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安静看着许盼夏,看着她踉跄地从他的床上下去,回到隔壁床上躺好,她留给叶迦澜一个背,怀中抱着枕头,身体弓起,一言不发,深深将脸贴靠在怀抱中的枕头上。

叶迦澜重新躺下,他睁着眼,安静聆听她的呼吸和声音。

他能猜到,现在的许盼夏势必有着微微红的脸,无论年少时还是现在,她都如此,喝点酒就容易红脸,情绪激动也会。心疼得让人想狠狠弄一弄。

其实叶迦澜以前还会脸红。

但自从捅了叶明超那两刀后,就很少再脸红了。

缺乏同理心、共情能力贫瘠这两件事,则始终伴随着他。

他之前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直到后来爱上妹妹。

陷入这段不正常关系的叶迦澜开始想做一个正常人。

——今天到此为止吧,她也累了很多,明天上午还有课。

叶迦澜不会逼她太过,重新审视今日,闭上眼,终于让自己陷入睡眠。

次日清晨,他醒得格外早。许盼夏还在睡,只是睡姿有了改变,一条腿搭在被子上,背对着他。叶迦澜没有去吃酒店提供的早餐,而是重新订了一份,让他们送到外面。

许盼夏也在此刻朦胧着醒了,她显然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眼睛不看叶迦澜,说声早,视线在叶迦澜的腿上停留几刻,发了发呆。

叶迦澜猜测她应当想起昨晚的纹身,因她的耳朵骤然发红犹如火烧。

或许妹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耳朵先红那一点点尖尖,像雪顶日出时那一点朝霞。

尝起来应当和清晨的阳光味道一样。

吃过早餐便退房回学校,许盼夏只睡了七个小时,睡眠还不太够,叶迦澜背着许盼夏的黑色双肩包,里面装的东西不多,是一本书和一些笔记本,许盼夏却叫住他:“哥哥。”

叶迦澜回头:“嗯?”

“给我吧,”她伸出手,执拗,“你的手受伤了,你还是打篮球的,要保护好手腕。”

叶迦澜极轻地笑了下:“没事,我用肩膀背,又不用手。”

许盼夏这才缩回手。

叶迦澜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临别之际,忽然叫她全名:“许盼夏。”

许盼夏仰脸:“哥?”

叶迦澜将书包取下,用完好的手递给她:“昨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许盼夏怔怔接过书包,她不讲话,叶迦澜笑了笑:“别有心理负担,是我不对。”

许盼夏摇头:“不是。”

“回去好好休息,”叶迦澜说,“下周我约了医院体检,你愿意陪我吗?”

许盼夏视线在他伤手上停留两秒,点头:“好。”

叶迦澜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相处的机会不能全指望偶遇,他得自己想办法创造时间。夏夏在男人这件事上跌过几次坑,叶迦澜知道她对暴力和强迫的心理阴影,所以更要徐徐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叶迦澜回到学校。

宿舍里,一宿舍人面色凝重,叶迦澜刚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苏安就贴过来:“夏夏妹妹和你没血缘关系啊?”

叶迦澜说:“我妈就生我一个,去世得早——那时候也计划生育,我爸工作性质不允许他再有第二个孩子。”

宿舍里不约而同的惊呼声。

苏安不死心:“也不是你后妈带来的?”

叶迦澜说:“虽然我父亲的确和夏夏的母亲交往过,但他们没有登记结婚,也没有领结婚证,所以法律上并不是兄妹。”

此起彼伏的我靠。

苏安震惊了:“那……”

“我就没说过我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妹,”叶迦澜说,“你们在乱脑补什么?”

苏安:“……”

“还有你,”叶迦澜说,“和卫长空走那么近,怎么,这次你也要向着他?”

“哪有哪有哪有,”苏安摆手,“平时我们考试成绩不都仰仗您么?叶神,好了好了,误会解除了……”

叶迦澜猜测,卫长空没有把话说全。

这小子这点还挺好,知道顾及夏夏的风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

倒不是那种蠢到一无是处、只会令人生厌的家伙。

事实上,叶迦澜不太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但夏夏不行。

他需要维护好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