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为什么不自己来

“你,你说啥?我在比赛中有习惯性动作?还很明显?”

邱导演冲李襄屏微笑,很肯定的点点头。

而他这样一说,连老聂和华领队都惊动了,两人同时停下了看剧本。

李襄屏把询问目光投向他们,两人同时含笑摇头。

李襄屏再次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邱导演,邱导演一笑:

“呵呵,看来大家都不信是吧,来来来,正好我今天带了手提,我手提中有资料,大家都来看看。”

在邱导开机的同时,大伙纷纷围了上去,想看看他电脑里到底有啥。

电脑很快打开,邱导演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部是李襄屏的资料,是李襄屏参加比赛的影像资料。

李襄屏心里一阵别扭,心说你一大老爷们,你电脑里收藏我的影像资料?这画风不对呀,你这都是什么毛病?

就在他在那里别扭时,赵家栋的声音传来:

“襄屏,邱导以前就在央视工作,对了,上次那什么日本富士电视台来拍你的纪录片,你的那些比赛影像资料就是邱导帮忙收集。”

李襄屏的别扭顿时消解一大半了,心说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邱导演顺着赵家栋的话笑道:“是呀,我其实就是通过那次整理资料,这才发现你比赛中的一些习惯性动作。”

接下来他开始在电脑上演示。李襄屏出道即巅峰,他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就是冠军,因此这项影像资料虽然碎片化,却也算是比较完整,基本能反映他到目前为止的职业生涯。

而邱导演的演示,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有图有真相”,因此等他演示完毕,现在就连李襄屏自己都无法抵赖:自己在比赛当中,那好像是有几个习惯性动作,只是由于那些动作完全是李襄屏无意识的举动,再加上那些动作也不算怪癖,不是什么撕纸条掰火柴梗甚至扇耳光之类,所以在这之前,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而已。

只不过现在被人邱导演揭示出来,大伙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个个冲着李襄屏直乐。

李襄屏自己也觉得好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羞耻。

因为在邱导演的揭示中,他那种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主要有两个,第一个通常是在中盘阶段,每当李襄屏遇到难题,或者是他感觉自己形势不利,或者他在构思一个大型作战计划,那么在下这种棋之前,他会用左手大拇指摁住自己的鼻子,然后把棋落到棋盘之上。

在邱导演整理的这些资料当中,李襄屏的这个动作至少出现过5次以上,因此这已经算是个很明显的习惯性动作了,根本容不得他来抵赖。

不过这个动作其实没啥,大家常说“托腮思考”,而李襄屏的这个动作,其实和“托腮思考”类似,也就是手稍微抬高那么一点点而已。

因此这个动作,并不会让李襄屏觉得羞耻。

真正让他觉得羞耻的是第二个,他的第二个习惯性动作,通常是出现在终局之前,每当李襄屏判断自己形势占优,或者他感觉这棋自己已经基本拿下,那么在做完这种判断之后,他会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头,撩一下自己的头发。

没错,就是这个撩头发的动作,让李襄屏觉得羞耻了。他自己心说一大老爷们撩自己头发,这种人要么极度自恋,要么就极度闷骚。

难道自己,竟然还是这样一种人?可我自己怎么从没这种感觉呢?

更加要命的是,由于央视报道他的比赛,肯定是以报道他的胜局为止,这也导致那个让人觉得羞耻的动作,出现的频率可是大多了,比他摁鼻子的动作要多出太多太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更多,所以等大伙看完影像资料后,众人的议论也就集中在这个动作上面。

李襄屏愈发觉得羞耻,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笑脸,好像都是在嘲笑自己。

偏偏在这个时候,老聂竟然还跳将出来,一惊一乍的大叫一声:

“哈!我知道了,我知道这动作啥意思,也知道襄屏为什么常做这动作。”

李襄屏听了一脸黑线,他心说老聂今天这是怎么了,本来几年相处下来,还觉得他的情商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点,这怎么今天又直接变为负数。

其他人当然不会管李襄屏的感受,听到老聂这样嚷嚷,纷纷又把目光投向他,想知道他又“知道了”什么。

“呵呵,大家可能不知道,在现在的年轻棋手当中,流行一种‘整理发型’的说法……”

等老聂科普完什么是围棋比赛中的“整理发型”,老聂继续洋洋得意说道:

“所以襄屏的这个动作,其实就是劝降的意思了,他这个动作一做,其实分明就是在说:这盘棋你已经输了,赶紧投降吧,襄屏呀,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啊?!呵呵……”

李襄屏已经无话可说了,所以只能用“呵呵”敷衍过去,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倒是感觉老聂的情商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

虽然真要说起来,他这个解释也很勉强,然而必须承认,如果别人真以为自己在劝降,那总要比别人认为自己自恋或者闷骚强不少。

这个插曲并没占用大家多长时间,因为通过邱导演这一演示,现在就连李襄屏这个外行都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

围棋是一种相对静态的游戏,那么如何通过这种相对静态的表演反映棋手的内心活动呢?

邱导演刚才给出了答案:可以让演员增加一些肢体动作,或者是称作“肢体语言”,让观众通过看这些动作,来了解整个比赛的过程。

只不过在想通这个关节之后,李襄屏的轻微强迫症又发作,他再次问了一个外行问题:

“可是邱教练,棋手的这种习惯性动作,其实大多都是无意识的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啥,并且这些动作基本和比赛没啥关系,那怎么让观众产生联想呢?比如一看到某个某个动作,就知道这个棋手在想什么。”

“很简单呀,”邱导演看来真是李襄屏的棋迷,他很耐心的跟他解释:

“这些人类习惯性动作,通常可以归类为一种暗示性表现手法,只不过围棋题材比较特殊,为了防止观众看得云山雾罩,咱们可以直接把暗示改为明示。”

“暗示改为明示?”

“对。”

面对李襄屏这个外行,邱导演也没有去讲什么理论,他直接举例说明:

“比如咱们这部‘大国手’,由于施襄夏是第一主角,所以大多数类似的肢体语言,其实都是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那怎么方圆他在比赛中的所思所想呢?我是这样考虑,范施二人不是同门师兄弟吗,那咱们完全可以增加一个桥段,就是两人在小时候共同学棋期间,由于范西屏对他熟悉无比,施襄夏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性动作,但是范西屏清楚无比,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范西屏的嘴,告诉观众施襄夏下棋有什么习惯,他形势有利时会如何如何,他形势不利时又会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