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浮于水面的钟声
抹去不该有的痕迹, 枡山瞳后退些许仔细审视,“系统, 指数现在多少了?”
“红方指数115%, 黑方指数136%。”
“不错,下一步该让红方知道真相了。”
“哈?您刚刚还说这是完美的杀局……”
“对啊,但我没说我没有后手。”
周二晚上。
下班后, 萩原研二来到今日换班休息的松田阵平家中, 发现他又在对着那只打火机发呆了。
萩原从他掌心把东西拿过来,感受到的不是正常金属制品的冰凉,而是被体温浸染的温热。
“还没想出来吗?”他道, 瞧见好友客厅桌子上放了一把多功能刀,萩原便问, “是打算拆开看看?”
松田阵平摇摇头。
萩原稍一思考也明白了缘由。
那毕竟是相泽夏美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如果不是必要,松田是决计不会损坏的。
——不过,究竟她留这个是什么意思?
谁知, 就在这时候, 松田道:“我猜出来了。”
“你猜出来了?”
萩原震惊地重复了一遍, 同时察觉到好友的表情不太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他说。
松田举起手, 把打火机刻有英文的那一面亮到萩原的面前。
“看这几处痕迹。”
由于长时间使用, 打火机有多处布满了划痕, 乍一看没什么不正常的。
萩原研二疑问还没出口,松田已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几处不太一样。”卷发男人道,“我拿放大镜看过了, 痕迹多半比其他的要更深, 也更新。”
萩原注视着特殊划痕分布的位置, 全是英文单词, 翻译过来分别是“向”“南方”“东方”“乔治亚州”“华盛顿州”,出现在描述女飞行员的生平综述里。
“你的意思是这是相泽划出来的?”他道。
“嗯。”
“这全是地理指向和位置。”萩原道,“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
单看好友的表情,萩原断定他有了解答,否则不会是那种眼神。但是等自己问出来后,松田却好一阵没答话。
“小阵平?”
“是这样。”松田道,“我先是按全部的字母拼写解码,没有解出来,后来,我选择的是以缩写解释。先不管最开始的‘To’,假如南方就表示‘S’,东方表示‘E’,乔治亚州缩写是‘GA’,华盛顿州则是‘WA’,再合起来就是……”
“To Segawa.”萩原轻易想到了发音,难以掩饰脸上复杂的神情,“给濑川?”
“我想不出第二个意思了。”松田道。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萩原平复了情绪。
“所以,为什么小相泽要你给他这个?”
“我不清楚。”
萩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能道:“那也不难。正好,明天便是小相泽告别的日子了,那个人肯定会来的。”
第二日。
不像人们固有印象中的那般,在这个举行葬礼的日子里,天空中既没有密布的乌云,也没有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明媚的阳光,透亮清澈的蓝天,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松软梦幻。
不少警员们身穿正式制服出现,警视厅最高长官也来了,在台前念着中规中矩的悼词。
搜查一课九系的警官并爆裂物处理班的队员站在最内一圈,面色十分沉重。抬棺仪式进行完,松田便从人群中出来了,他早就拒绝了发表讲演的邀请,远远地立在最后。
男人的掌心握紧了待会要给出去的东西。
昨日萩原问他是否要交给佐久间,再让女孩转交给和她关系还可以的濑川阳太。
松田阵平拒绝了。他知道好友在担心什么。从还在机动队的时候起,濑川对相泽的心意就不是秘密。直至今日,他们都是有着相同心思的两个人。
而如今的结局,那个男人会怎么看待他?
是他和相泽一起去了岛上的,于公于私,他应该保护她,却没能把她带回来。
研二是怕他们两个人发生冲突。
可是,那是人之常情,再普通不过了。作为警察,也作为一线多年的救助人员,松田阵平接触过很多受害者的家属,在警校学习的第一天,他就了解生命的逝去会带来无与伦比的伤痛。而伤痛会让人丧失理智。
况且,如果真的上演了什么质问,指责,乃至咒骂的场面,那难道不是自己应得的吗?
松田心里,一直有部分是这么想的。
事发后,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起类似的话题,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然足够悲痛,因为他是伙伴,是战友,更私密的,他还是爱慕者。
而相泽,她最亲密的友人佐久间大病一场,今天甚至都没有来参加葬礼,瘦了整整一圈的女研究员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
除此之外,她没有亲人,于是便似乎没有人有这个立场。
没有一个人骂他。
没有一道责备他的声音。
……
“你找我?”
在肃穆的乐声中,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了松田身边。
濑川阳太如同他第一次来到机动队时的那样,俊秀而斯文,如果非要说今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多戴了一副眼镜。不是遮掩目光的墨镜,但是,在过于强烈的阳光下,依然有一种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的错觉。
“这个。”
两个男人并排而立。松田阵平摊开手掌,余光瞥见萩原面露担心地呆在两个身位外的位置,大致明白是他把人找来的。
“她的东西。”松田道。
濑川微微怔了下,伸手拾起了打火机,并没太多意外。
“谢谢。”他道。接下来,他把打火机放进上衣下侧口袋,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
濑川才走两步,松田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给我了,不就说明是她的意思吗?”濑川道。
“是,她划了你的名字在上面。”
松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其实,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濑川停了停,道,“确切的说,是我家里的东西。”
对上松田直视过来的目光,他继续说:“小时候,她觉得很有趣,我拿出来给她的,原来是我父亲的,这不是复刻版,是原版。”
这点同样解答了松田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她有一件昂贵的老物件。
他点点头,以示知晓。
在两人第二次即将分开的时候,濑川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张口道:“松田队长……松田先生。”
“什么事?”
“你知道的吧……”濑川很慢地,用那种分析文献般的语调,陈述性地说,“你们不是恋人。”
松田猛然一愣。
“早一点,迟一点,你会走出来的,可以继续前行,不必为她祭奠。”
“你说什么?!”
“抱歉,是我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