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床上的本事

江新停推开包厢门踏出去,蓝色与红色的灯光交错劈入眼皮,眼前的影子没一个稳稳站在地上,晃出虚影,加重了他的眩晕。胃里翻腾得厉害,他脚腕发软,奋力推开面前挡路的某个身形,踉跄着向洗手间走去。

今夜是万众瞩目的先驱者(VGD)联赛的决赛夜,而他的Outlaw战队作为一支新组建的杂牌战队,出人意料地打败诸多职业战队夺得冠军,成为这一赛季的黑马。

包厢里队友们难得放纵,他作为今夜的MVP也被战队经纪灌了不少酒,他本就酒量不佳,威士忌和伏特加混着喝,酒液里的冰块麻木味蕾,到最后已很难感觉出辛辣,于是越喝越多,但意识开始模糊、天旋地转。

从包厢到洗手间的路并不好走,中间路过舞池,音乐声冲撞耳膜,有人对他吹口哨,手不怀好意地从缝隙里伸过来摸他的腰和臀,频频阻碍道路。

不得不说,在不缺俊男靓女的酒吧里,他依旧算得上长相出挑。他的眼型介乎杏眼和桃花眼之间,内敛的双眼皮,褶皱清晰,眼尾挑起,在安静的气质里又多溜出一丝风情,深灰色的发散一些在额上,恰好落在眼睫上方。高挑颀长的身形,没有那种具有攻击性的强势,却又不会显得过分单薄,穿一件带帽白色卫衣,被不小心泼上酒色,暗红色的,在错落的光影下看上去像是什么独特的设计。

他手插在兜里,侧身避了避,但没刻意去挡那些手。

一是醉得厉害,二是也不会掉块肉。他无所谓。

终于搡开洗手间的门,他推得猛,门被打在墙上反弹了一下,发出撞击声,里面有人正出来,被他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错身撞一下他的肩。

他没站稳,退了一步才重新振作,走到洗手池边撩起冷水洗脸。冷冽的温度刺激神经,有了三分清醒,胃里也冷却下来不再翻滚,但脸上的灼烧感愈发明显。洗手间里没有旁人,算是难得安静,他对着镜子,手指揉散湿漉漉的纠结在一起的额发,然后用手背蹭了一下绯红的面颊。

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就在他想转身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影逼近,袭过一阵风,将他抵在了洗手台边。

他眼神缓慢聚焦,随即颇为无害地淡笑,抬手轻搡一下:“别闹了,梁溪。”

他的战队经纪人,一路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面前的男人顺势攥住他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将他往洗手台上带了一把。

江新停坐在洗手台上叠起腿弯,敛住笑,挑起眉看他。

“Archer,你今晚表现很棒。”梁溪沉声夸赞,一边抬手抚开他额上深灰色的发,指腹沾上残留在江新停眼角的水珠,自己眼底也是醉意迷离。

“谢谢。”江新停眼睫随着拨弄颤了颤,没躲。

“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梁溪喉结重重一顿,话未说尽,但暧昧之意溢于言表,他紧盯江新停瞳仁里细碎的晶亮,目光下移,是被酒色沾染得极漂亮的唇,下唇底部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如同玫瑰花瓣上的一滴锈斑,使它显露出区别于塑料花的生动,他俯身接近。

江新停腰部绷紧后靠,偏头避开,在梁溪掌心的手腕感受到对方加重的力道,他蹙了蹙眉。

“梁溪,你是我的战队经纪。”江新停抬起膝盖,顶住对方的小腹,“这是大忌。”

但这个圈子里,经纪人和队员私下谈恋爱的不少,保持肉体关系的更多,梁溪很明白,江新停此语不过是敷衍搪塞。他今夜势在必得。

制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强硬地攀上对方的胸膛,他再次凑近江新停的耳廓:“小麒……”

听到梁溪唤他的小名,江新停脸上原本看好戏似的慵懒表情突然冷却下来,胃里重新开始泛滥,有呕吐的预感。他的脚尖已经准备好要踹出去,洗手间的门忽然砰得一声被推开。

这力道比刚刚醉得头昏脑涨的他还要大,可走进来的分明是个清醒的人。

来人步履很沉,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衬衫上的暗纹在灯光下反射出精致又昂贵的质感,双腿修长,包裹在笔挺的西裤内,这种一丝不苟的气质熟悉得使他心悸。

江新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认出,这个人正是他阔别三年的前夫,程思稷。

自从他打定主意回来参赛以后,就有心理准备迟早要遇上这个人,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在现在这种狼狈的状况下——他浑身酒气,坐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看上去正和身前的梁溪亲密地搂在一起,卫衣的衣领被扯得向下,露出被对方指腹蹭出红晕的锁骨。

程思稷和江新停的婚讯当年在圈内也是一大新闻,一个是雷厉风行的程氏集团总裁,一个是人气非凡的电竞圈新秀,也自从二人结婚以后,专注经营房地产行业的程氏忽然开始进军电竞市场,将江新停当时组建的TS战队捧得如日中天,当然江新停本人也是天赋型选手,几乎包揽先驱者游戏各项比赛的大奖。

梁溪自然认得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骇然的威压之下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江新停的距离。

看到江新停下意识揉着刚被释放出的手腕,程思稷眯了眯眼,眼下盈起一对很浅的卧蚕。

“滚出去。”程思稷说,音量不高,但威胁的意味很重。

要他滚他就滚。江新停双手一撑,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帽衫上缀的绳结摇晃,他双手插兜抬起眼眸笑一笑,露出无所谓的神情。

迈步的一瞬,程思稷压近一步挡住江新停的去路,眼神聚焦在梁溪身上:“我是说你。”

梁溪抿唇默了默,他衡量自己没有与程思稷较量的资本,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飞了。他侧了侧身,将自己缩到足够小,路过程思稷肩膀,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一刻,江新停有些意外地看到,程思稷反手锁上了门。

动作冷静,手很稳,甚至算得上慢条斯理,十分符合程思稷的性格,但多年婚姻让江新停敏感地意识到,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锁扣弹出来,啪得一声,像子弹上膛。

程思稷转过身,视线在他的身上扫,带着细细捉摸的意味,从深灰色的发,下移至戴着耳钉的耳垂,然后再往下。

江新停被看得头皮发麻,并不想和他纠缠,上前一步欲从他身边经过,肩抵肩的一瞬,程思稷没给他机会,如狮子捕猎羚羊一般,迅疾地攥住他的左手手腕压于头顶,将他狠狠扣在背后的门板上。

本来就头晕,后脑轻微撞击一下,眼前更像出了故障的电视机,密密麻麻地迸出跳跃的白点。

程思稷的眼底正将头顶的白炽灯收进来,亮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