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受人之托
王家的住处很干净简朴, 看得出平时经常打扫,其中一张桌子被布置成了祭台,上面摆着香烛和瓜果点心, 以及一张黑白遗照。
遗照上的年轻男人确实生得眉清目秀, 看来王英杰当初就是靠着这张脸,哄骗了茉莉的少女之心。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翟子渊闻见了这屋里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有点腥, 又有点类似芝麻的油香, 总之很难形容, 如果非要胡乱打个比方, 大概是……用肉汤浸泡过了的发霉的辣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王母站在桌前, 抚摸着王英杰的遗像, 嘴里念念有词, 不晓得在念叨些什么, 她眼神直勾勾的,布满皱纹的脸又仿佛凝着一丝笑意,怎么看都很诡异。
王父给两人斟了两杯水, 很客气地开口:“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有茶, 你们别见怪。”
“没关系的叔叔。”孟鲸将视线从王母身上移开, 微笑示意, “我们什么都不喝, 您不用这么麻烦。”
她刚才暗中观察过了这间屋子,屋里有两间卧室, 其中一间上了锁, 除此之外, 地面还是潮湿的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擦地,似乎是泼洒了大量清水然后再大面积清洗的痕迹。
她正思忖着,忽觉翟子渊在桌底轻碰自己的手,两人隐蔽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翟子渊语气诚恳地询问。
“叔叔,那您到底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呢?”
王父的目光在他和孟鲸脸上来回端详片刻,似在迟疑权衡,许久才终于语速很慢地回答。
“我家老婆子从前针线活做得很好,但现在精神不正常,眼睛也快哭瞎了,偏偏我很笨,又做不好这种事……”
翟子渊听明白了:“所以您是有什么针线活,想委托我们来做?”
“是啊……”王父点头,苍老的眉眼间,神情略显局促,“你们听说了吧,自从英杰死后,楼内邻居们都嫌我家晦气,不肯帮我们的忙。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们,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请问具体是什么针线活呢?我俩虽然算不上很擅长,但比较基础的应该是没太大问题。”
王父抬手捋了一把稀疏的白发,这似乎是某种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他低声道。
“我需要你们帮忙缝一个,铜钱面罩。”
“铜钱面罩?”
“是的,铜钱和针线我都有,你们只要按照图样缝出来就好。”
孟鲸冷静地盯着他看,但语调依旧温柔:“我能问一句吗叔叔,您要缝铜钱面罩干什么?”
“实不相瞒,我一直担心家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才害得老婆子疯疯癫癫,想要缝一个铜钱面罩挂起来,镇宅驱邪。”
“哦,是这样啊。”她脸色骤沉,当即转开了视线,“那好,我们愿意帮您。”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腕表轻微震动,进度条涨到了42%.
见她答应,王父明显是松了口气,他先安抚了一下旁边神神叨叨的王母的情绪,随即走向墙角,打开了放在那里的一个大箱子。
箱子里盛满了铜钱,里面还装着一整盒针线。
他一人抱起箱子显然是有些吃力,翟子渊见状走过去帮他,谁知中途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着放下箱子,想把里面的针线盒先拿出来。
“我来吧叔叔。”
“不用不用!”
眼看着翟子渊已经拿起了针线盒,王父伸手一抢,导致针线盒没拿稳摔翻在了地上,各式各样的缝衣针和线筒散落一地。
他连忙弯下腰去,略显慌张地收拾,并表示不需要翟子渊帮忙。
“没关系的,你快去坐着休息,这些针线太多了,我挑一部分给你。”
“……”
翟子渊盯着那堆散落的针线看了半晌,不自觉蹙起了眉,没再坚持,只是敷衍答应着。
“行,那您先捡着。”
然后他重新坐回了孟鲸的身边。
孟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父一个人在那差不多收拾了五分钟,才把各式针线都捡回了盒子,只留了最粗的一卷线筒和对应码数的针,看起来那线筒上缠的似乎是比较结实的弹力鱼线。
他把箱子交给两人,露出了略微尴尬又难为情的微笑。
“麻烦你们了,如果可以,请尽快缝好给我可以吗?”
“我们会尽量的。”孟鲸示意翟子渊搬起箱子,淡定起身告辞,“那就不打扰您和阿姨休息了,我们先回去。”
“好好,慢走啊。”
王父殷勤客气地将两人送出去,这才关上了门。
……
孟鲸和翟子渊脚步很快,两人特意避开那些来往的楼内居民,前往自己所住的414号房。
这一路他们几乎无交流,直到进屋之后才开始正式商量。
孟鲸坐在桌边,注视着那一箱子生了锈的铜钱,若有所思。
她侧过头去问翟子渊:“刚才在王家,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对,我看见了。”
“什么?”
翟子渊笃定回答:“掉在地上的那些针线,好几卷都沾着黑色污迹,我怀疑是血。”
如果不是血,王父也没必要那么慌张。
孟鲸环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沉默思考了很久,久到翟子渊心生不安,他试探性地询问。
“鲸鲸,你怎么了?”
“我有个猜测,好像有些道理,尤其是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就更有道理了。”
他神色了然,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关于王英杰的死?”
“差不多。”孟鲸平静反问,“你知道铜钱面罩的真正作用是什么吗?”
“反正一定不是镇宅驱邪。”
她笑了笑:“确实,我之前上过几节风水课,课内提到过关于铜钱面罩的事情。”
“有什么说法吗?”
“铜钱曾是流通货币,经过无数活人之手,所以积攒了足够的阳气,有镇阴尸的效果。”
“……镇阴尸?”
“嗯,你还记不记得,王英杰的母亲讲胡话,说柜子里太闷了,让她儿子出来见见客人?”
“记得。”
“刚才我观察过了,屋里的客厅没有柜子,柜子应该是在卧室里。”
翟子渊越琢磨越不对劲,他就在这一刻回忆起了面馆老板娘凤珍说的话,瞬间背脊生寒。
他说:“王英杰死的时候,是不是被人砍掉了脑袋?”
“嗯。”
“……他爸妈,该不是又把他脑袋给缝回去了?”
或许,王父和王母并不仅仅是缝合了尸体,甚至还要复活死去的儿子。
而他们明知道这是一件鬼迷心窍的事,却依然不得不遵循剧情缝制铜钱面罩,帮助对方镇尸。
腕表振动,这一次进度条显示了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