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娇滴滴
虽然比起天花, 水痘已经只能算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但毕竟是传染病,况且, 国际礼拜堂里还收留着十几个因为战乱而失去双亲, 流离失所的孤儿,正是水痘的易感人群。
最后, 裴筱和Maxime神父一道收拾出了教堂后院一间杂物房,供沈璁暂住。
杂物房里没有壁炉, 只能靠烧炭取暖, 但炭炉不安全,要在每晚睡前熄掉。
其实沈璁倒也没什么,虽然有些少爷病在身上,但毕竟他打小娇生惯养,身体底子好, 火气也旺,并不怎么怕冷;只是担心裴筱万一受了凉,不生病也会长冻疮,所以他每晚都会让对方回到有壁炉的教堂主建筑的客房里去休息。
裴筱嘴上答应, 但每每等沈璁歇下后,他都会重新回到杂物房, 点起刚刚熄掉炭炉守在一边,偶尔累了,就靠在床边枕着沈璁的胳膊打个盹。
就这样, 经过裴筱一个礼拜几乎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沈璁的身体总算见大好了。
跟Maxime神父反复确认, 疹疱在结痂后, 水痘就没有传染性了, 沈璁才放心搬回教堂里。
终于住进教堂的第一晚,两人早早便上床休息了。
虽然这里的条件跟之前在马斯南路二十七号时还是没法比,但好歹有温暖的壁炉,柔软的大床,最重要的是——
沈璁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可以紧紧地搂着裴筱,安心地躺在一起了。
“瘦了。”他单臂揽着裴筱的细腰,指尖刚好划过睡衣缝隙里露出的一小块嫩肉,手感细滑,触之升温,“裴筱——”
“其实,你没有得过天花。”
他声音很轻,比起疑问,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你这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傻?以后不准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就是……”裴筱在沈璁的臂弯了翻了个身,拱进对方怀里。
就是因为知道天花在这样动乱的时局下,几乎等同于是不治之症,他才不想让沈璁一个人病着。
他已经想好了,真要是有点什么事,不如干脆两个人眼睛一闭,倒也没什么烦恼了,好过一个人留下来,一辈子遭罪——
小时候孤零零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尤其是如果余生都要思念着一个人,简直生不如死。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能对沈璁说的。
“哎呦,七爷——”他一把按住沈璁在自己腰间游走的“贼手”,可怜兮兮道:“裴筱困了。”
“我们睡觉吧,好不好?”
“马克西姆神父也说了,你现在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
他撒着娇用脸颊蹭了蹭沈璁的胸口,“你乖,听大夫的话。”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只要裴筱跟沈璁撒娇,基本都能无往不利。
沈璁无奈地叹了口气,拢了拢怀里的人,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趁着下午瞧病的功夫,马克西姆神父说这病好的差不多了,我就顺带跟他提了一嘴,尽快联系‘外面’的人,想办法送我们出去。”
搂着窝在自己怀里的裴筱,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聊着天。
“不过眼下还在年节里,事情可能会不太好办,估计起码得等到过完十五了。”
“嗯。”
沈璁柔声解释着,裴筱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乖巧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还有时间,又正好在教堂里,裴筱——”
他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胸口上的裴筱,正好看见对方纤长的眼睫毛,随着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扑扑簌簌地轻轻打着颤,可怜又可爱。
“我们把婚礼办了再走吧,好不好?”
“
嗯。”
裴筱还是点头应着,但声音越来越含糊,沈璁马上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结婚”这么大的事,裴筱的反应居然这么安静,明显就是没有在听他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之前裴筱跟自己撒娇,很明显就是不想提起某些话题,便以为对方还在糊弄自己,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但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伸出手宠溺地捏了捏裴筱的鼻尖,“你想什么呢?”
“唔……七爷……别闹……睡觉了……”裴筱迷迷糊糊的,还撒着娇,抬手一把搂住沈璁的脖子,脑袋又往对方怀里蹭了蹭,把刚才被沈璁“调戏”过的鼻尖藏进对方的颈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呢喃道:“不要欺负裴筱……”
这样娇娇软软的大美人,迷迷糊糊往自己怀里钻,任谁不被勾得火气上涌,心痒难耐。
沈璁瞬间呼吸急促,先是愣了两秒,接着便只是拢了拢怀里的人,拉了拉被角,让裴筱能睡得舒服些,就并没有再做什么了。
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还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自己的人,其实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来,他其实隐约能猜到,裴筱似乎每晚都会守着自己。
虽然每天天亮前,裴筱都会悄悄灭掉炭炉,然后离开杂物间去准备早饭和沈璁要吃的药片、热水,然后装作刚刚起来的样子,送回后院的杂物房,再把炉子点上。
他做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偶尔沈璁提前醒来,会发现昨晚就灭掉的,本该早已凉透的炭炉,还带着余温。
后来他试探着问过裴筱两回,但裴筱只说回屋睡不着,这才靠在他身边休息一会。
“枕着七爷的胳膊,裴筱就比睡再大再暖和的床都舒服、安心。”
当时裴筱说话时,娇滴滴地看着自己,沈璁便一句责备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没办法再刨根问底。
裴筱看似柔软,其实脾气倔得很,就算当初误以为沈璁得了天花,明知道是要命的病,也赶不走;现在又怎么可能撇下沈璁,自己高床软枕地去休息。
沈璁低头看着软软窝在自己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的裴筱,一时竟分不出感动和心疼哪一个更多,只能充满爱意的,一遍遍浅浅吻过对方的额头。
*
昨晚裴筱倒是早早就睡下了,一觉到天亮,可沈璁这边却辗转反侧,天都快亮了,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就隐约感觉到怀里的裴筱已经醒了。
起床前,裴筱甜甜地吻了吻沈璁的额头,道过早安,又问了问对方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看到沈璁摇头,他还自己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确定无碍后起身,留下一句自己要去帮马克西姆神父照顾孩子,让沈璁再多睡会的话,就离开了卧室。
等沈璁醒来,一出门就看到裴筱刚帮教堂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喂过饭,耐心地擦好嘴,然后带着一帮孩子去教堂院子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他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靠在教堂的门边远远地看着,看着裴筱在一群孩子中间笑得那么开心,完全好像自己也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其实算算年纪,裴筱今年也不过刚二十出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