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翌日清晨,洛元秋疲惫不堪地醒来,觉得这觉睡了与没睡似乎相差不大。她发现自己被挤到了床沿边,被子也只分着一角,转头看见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陈文莺,总算明白了这夜为何睡的不大安稳了。
她揉了揉额角,坐在床边轻叹了口气。约莫是灵力大半借予陈文莺的缘故,洛元秋觉得手脚俱是无力,气血凝滞,脚刚落地便眼前一黑,缓了许久才能视物。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并不陌生,从前在山上,每次放血救人后,也总会晕上许久。
桌上那只被银镜压着的瓷碗依旧在原处放着,洛元秋拿开看了看,虫子原本浸在她的血中,一夜过后,却已经将瓷碗中剩余的血都吃完了。
得了灵力充足的血食之后,这虫子似乎变的不大一样,后背生出了一张近如人脸的诡异图案,它静静地蜷缩在瓷碗中,任洛元秋用筷子翻来覆去地看,八足紧缩,仿佛死了一般。
“元秋,你干嘛呢。”
洛元秋险些手中一抖,将虫子抛了出去。陈文莺不知何时醒来,边打哈欠边说道:“昨天我怎么睡着了,还睡的是你屋里?咦,这是什么?哇,这虫子好丑啊!”
她看着洛元秋小心翼翼将虫子放入瓷碗中,贴上符封好,顿时大悟,飞快撩起袖子看向自己手臂。手臂上只留了一个深色的小点,轻轻摸了摸,并未感到疼痛,轻声问:“这就是我身上那条虫?”
洛元秋见她一脸好奇,作势掀开符纸递过去,道:“你要看看?”
陈文莺哪敢仔细看,忙催着洛元秋将瓷碗放好,别打翻了,到时候把虫子给放出来就不好了。又问:“你贴两张纸便有用了吗,要不要再找个东西来压一压?”
洛元秋道:“不用,它要结茧化为成虫了。”
陈文莺点点头,正专心地在屋中寻一个好盖碗的东西,闻言还跟着重复道:“哦,不用,它要结茧化为成虫了……什么?什么结茧?它要结茧变成什么虫了?”
她惊恐万分看着洛元秋,扑过去抱着她的手臂问:“不是吧,它完茧后难道会飞走?”
洛元秋奇道:“这又不是蛾子,怎么会飞?”
陈文莺问:“那它会变成什么?”
洛元秋答道:“变成稍大一些的虫子。”
陈文莺道:“什么样的?丑不丑?”
洛元秋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还对它上起心来了,之前不是怕的要命吗?”
“诶呀,元秋……不,元秋姐姐!”陈文莺拽着她的袖子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吧,它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啊?”
洛元秋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解释道:“待这虫破茧而出后,大约有手掌这么长。但是极细,就比发丝粗一点。起先是黑的,但食够了血之后,再从人身体中出来,就是鲜红色的。故此它有个名字,叫赤光。”
“暗行不见月,唯有赤光鸣,这话你是否有所耳闻?”
见陈文莺摇摇头,洛元秋微微一笑,道:“也是,如今鲜少有人知道,不过说起来,倒是一件好事。”
今日雪晴,庭院中青石覆雪,老树悬冰,从台阶向下,四处皆是一片茫茫的白。阳光如水般从房檐边泻下,几片落在她们脚边,映亮洛元秋的面庞。陈文莺一眼看去,便挪不看眼睛了,只觉得她好似一尊玉人,纤尘不染。眼波流转间,更衬得眉目如画,五官秀美。
陈文莺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家中亲长热衷给人说亲了。若不是她大哥早已娶亲,小弟不过十岁,她也是要试试向洛元秋提一提婚事。思及此处,她只觉得可惜非常,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也不知道元秋以后,会便宜了哪个。”
说着便开始打趣起洛元秋来,洛元秋不为所动,面上也无羞恼之意,陈文莺便拽着她的袖子,又提起要与她一同查案的事来,吵得洛元秋很是头疼。
陈文莺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直问,问到你答应为止。”
洛元秋无奈,只得道:“你不饿吗,还是先吃饭吧。”
陈文莺这才想起下人得了吩咐不敢随意进这院子,便跑去开院门传人过来。
洛元秋看她走了,当下松了口气,忽地想起白玢先前所说的,他去信陈家得到回复,陈家人已经赶赴京城,不日便能抵达。来人中有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女子,她与陈文莺早早定亲,陈文莺最是怕她,待她入京,便可接手照顾陈文莺一事,不必再劳烦洛元秋。
想到此处,她不禁盼望着那位女子快些来,心想总算有人能制住陈文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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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莺解了难缠的血咒,既无性命之忧,又得了洛元秋降神符所借予她的灵力,先是把乌梅从屋里拖出来,一人一兽在雪地里打的不可开交,最后乌梅不敌,站起来抖了抖毛,悻悻地走开了。
陈文莺为此得意非常,一日三餐,每回都要在饭桌上追着洛元秋问能不能与她一同查案的事。洛元秋知道她心性如此,但习惯了清净,也耐不住这么被人缠着,便道:“你的灵力是我借的,过几日它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依旧打不过乌梅,还要被它欺负。”
陈文莺哼了声道:“那我现在得欺负个够本。”说着放下碗筷,又要去寻乌梅打架。
洛元秋闻言哭笑不得,刚要拉住她,陈文莺突然说:“咦,什么声音?”
她转过身,凝神去听,皱眉道:“什么东西在叫?”
洛元秋没听着,随口说道:“你听错了吧?”
陈文莺摇头,拿起两个空碗,轻轻一撞,道:“有点像这个声音,但比这个要轻些。”
洛元秋笑着正要开口,听了这话神色骤变,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陈文莺追在她身后道:“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洛元秋所在的屋子,陈文莺道:“啊,就是这个声音,现在听的更清楚了,怎么有点像只大蚊子?”
洛元秋站在柜子边,轻扣柜门道:“不是蚊子,是虫子。”
陈文莺当即傻了眼,这三日她过的份外潇洒,烦恼全无,几乎都要忘了这虫子的事。
洛元秋低声道:“它破茧了。”
柜门打开,那只瓷碗左右摇晃,贴在瓷碗上的符纸朱砂亮起,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却被符纸阻挡了。
洛元秋端详着陈文莺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陈文莺一想到那虫子便起了层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说:“难受倒没有,只是觉得很吵。不然找个大点的缸子装吧,这也太吵了。”
洛元秋道:“没用的,不管放哪里,哪怕埋在地下,这虫子的声音依然能传出去。”
陈文莺惊了,道:“那怎么办?把它给弄死?”
洛元秋小心将碗端出,捧在手中,认真看了一会才道:“文莺,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中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