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言铭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着虞恬一路狂奔到停车场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飞快上车,然后像逃亡一样逃离了学校。

果不其然,刚上车,辅导员就连翻给两人打来了电话。

言铭揉了揉眉心, 看向虞恬:“你接。”

虞恬咬着手指:“我不要, 我不接。”

言铭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深吸了一口气, 接通了电话, 因为忘记了关闭自动连接, 于是车载蓝牙直接自动连接上, 辅导员疑惑又不解的声音在车内响了起来——

“言铭,你和虞恬怎么都不见了?你们去哪儿了?”

“张老师,医院那边临时有个手术,我来不及和您细说了,虞恬临时也有些事, 我顺路一起把她带回市里。”

辅导员不疑有他, 当即关照道:“那你们路上当心点, 快点去, 病人要紧。”

几乎是言铭一挂断手机,虞恬便笑起来, 她意味深长盯着言铭看了一眼。

言铭皱眉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虞恬摇了摇头。

言铭抿了抿唇:“那你想去哪里?”

虞恬几乎想也没想:“去酒吧一条街!”

对于这个答案,言铭果然忍不住微微抬高了声音:“你要去喝酒?”

酒吧一条街是容市很热闹的商区, 整条街上都是各类主题的小资酒吧, 属于艳遇的圣地。

虞恬抬了抬眼皮:“你不去啊?”她说完, 作势就要拉开车门下车,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好了, 或者找个别人陪我去。”

言铭没让她下车, 相反,他把车门直接上了锁。

他轻轻咳了下,眼神看向方向盘,声音略微有些不自然:“还是我跟你去吧,反正接着也没什么事,跑都跑出来了。”

结果虞恬得了便宜还卖乖:“咦?你不是医院那边马上有个临时手术病人还在等着吗?”

“……”

她嘟囔道:“有些人好会撒谎啊,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好镇定啊,感觉以后做他们的女朋友好危险啊,查岗也查不出真相来,段位太高了吧。”

“……”

言铭简直被气笑了:“我是为谁撒的谎?”

虞恬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小白眼狼。”

“……”

言铭抿了抿唇,言简意赅补充道:“养不熟的那种。”

“……”

虞恬露出很凶的表情,瞪向了言铭,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

“不瞪我了?”言铭一边开车,一边目不斜视非常自然淡定道,“知道自己错了是吧。”

“没。”虞恬老实道,“就是眼睛累了。瞪起来好累。”

“……”

**

言铭把车停在了距离酒吧街还有一条街之远的停车场里,然后和虞恬一前一后往酒吧街走。

只是这样和虞恬隔开了非常短的距离,结果就导致了酒吧街上单身男性对虞恬的觊觎,总有各色的男人自然或不自然地走到虞恬面前,试图搭讪攀谈同行。

虞恬重新踩上了细高跟,身材挺拔纤长,胸型饱满,细腰长腿,明眸皓齿。

言铭不得不走到了虞恬的边上。

搭讪的男人便露出讪讪的表情:“你男朋友啊?”

虞恬笑脸相迎:“不是。”

“那是……”

言铭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我是她哥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正常人也应该知趣地离开,但偏偏酒吧街上最不缺喝多了酒思维迟钝的男人,这搭讪的男人竟然还乐呵呵地冲上去试图握言铭的手:“那你就也是我哥了!哥!”

“……”

言铭露出了无语和嫌弃的表情,虞恬在一边看的忍不住哈哈哈直笑。

只是虞恬没能笑多久,因为很快,打发走搭讪的男人后,言铭欺身上前,径自拉住了虞恬的手,牵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他冷硬的气场和亲密的动作很快就让周围试图搭讪的男人绝缘了。

虞恬想要挣脱,可惜言铭力气并不松手,他侧身警告性地看了虞恬一眼:“消停点。”

“你想进哪间酒吧?”言铭看起来非常不习惯酒吧街吵闹的背景音和各色的音乐,“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明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但言铭紧紧拉着虞恬的手,没有要走的意思,时不时对偶尔几个跃跃欲试妄图靠近虞恬的男人给予眼神的警告。

虞恬有点心跳加速:“哪间都可以。我只是买酒。”她也有点想飞快离开酒吧街了,这里让她也变得紧张和不正常,而且言铭还不肯松手。

最终因为言铭的干涉,虞恬只买到了一杯水果味的鸡尾酒,还有几罐有限的低酒精度啤酒。

她笑嘻嘻地凑近言铭的耳朵:“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虞恬说完,不打算再为难言铭了,她拉过言铭的手,带着言铭就窜进了酒吧街后面的小巷子里,然后熟门熟路地绕来绕去,最终绕到了一片宽阔的湖面前。

言铭不知道这小巷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片湖,此刻树影摇曳,月色如水。

明明酒吧街热闹非凡,喧闹的声音完全可以清晰地传递到这里,但都只是背景音,除了这些背景音,湖面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只有偶尔几只掠过的水鸟。

虞恬重新开心起来,她踢掉了高跟鞋,拉开了一罐啤酒的盖子,在湖面前的草坪上转了个圈,把礼服裙的裙摆完全旋转开来,像是夜色里开的一朵花。

她眉眼亮亮地看向言铭:“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恩。”

言铭难得没有反驳,他坐下来,拒绝了虞恬递来的啤酒:“我要开车。”

“可以叫代驾啊。”虞恬嘟囔了下,然后自顾自自己喝起来。

也许是夜色让人内心脆弱,也或许是酒精让人变得麻痹而容易被靠近,更多的或许是这样的气氛让人想倾诉。

虞恬沉默地喝掉了一罐啤酒,她望着自己受伤的手,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这里其实是我手受伤出院以后发现的。”

她转过头看向言铭:“在这里就是尖叫也不会有人听到,因为不远处就是酒吧街,这条小巷已经快要拆迁了,住户都搬离了。”

虞恬深吸了一口气:“刚受伤那时候,其实根本接受不了,我的心愿一直是成为成功的手术大牛,但当时一下子这个梦想破灭了,就算拿筷子吃饭,都变得很难。”

言铭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应该安慰什么:“你很坚强。”

“哪有。”虞恬笑起来,酒精让她变得大胆而直接,也不再懂得社交安全里要求的隐藏情绪,“那时候天天一个人跑来这里哭。”

“其实当时已经不是不能做复杂精细的外科手术而带来的痛苦了,而是害怕,害怕未来一辈子,手都不能恢复,会真正的变成一个残疾人。”

虞恬又新开了啤酒,喝了起来:“那时候真的是连吃饭都不能自由,伤口又恢复的不好,又痛又痒,哭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