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功法?”
听见这两个字, 澄玄子的神色变了变。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这几个弟子轻易地受了商骜的胁迫,定然不是被威胁, 就是被捏了把柄在手里。
见他神色有异, 这几个弟子立刻便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这样说, 是有戏的!
立刻, 几个弟子心领神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澄玄子告起了状。
毕竟那结契的功法,他们几个的确从没见过, 便将那法术夸得神乎其神, 说商骜顷刻间便能以性命胁迫他们。澄玄子再要细问,他们便纷纷说那法术闻所未闻,定然是仙尊将什么珍藏多年的秘籍倾囊相授,才使得商骜能够恐怖如斯。
澄玄子听着, 渐渐也不再那般将信将疑。
毕竟, 给商骜一些世所难见的秘籍, 对沈摇光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他可是有玄清上神全部传承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
他自言自语道:“难怪那小子次次都这般福大命大, 难道是因为这个……”
商骜的两次奇遇,这几个人可都是知道的。
“是啊!观主大人,您说商骜若不是有璇玑仙尊的秘籍傍身, 怎么能靠着区区筑基期的修为, 在金丹期大妖面前活下来呢!”
“是啊!其中定然有诈!”
“是了!也不知是什么禁术, 怎会在修真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又有个弟子绘声绘色道:“是啊!前些日,他不是在饮冰山独自在妖群中活了下来吗!怎么会这样蹊跷!”
澄玄子神色一凛。
此事他可是早有耳闻。面前这几个小子不知道, 他可是在群妖被平之后, 暗中派了弟子前去探访的。
毕竟, 能有这样境界能与妖群对抗的散修,会是怎样的实力?若说这样的人背后没有旁的宗门撑腰,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却不料,前去探访的弟子回来说,北地的妖群,居然一夜之间奇迹般地消失了。
若说商骜真得了什么秘籍,能威胁这几个小子的性命,他信。若说商骜真有那让妖群消失的功夫,他是断不能相信的。
但他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呢?
若真将此事顺理成章地推到商骜身上,方守行能不怀疑他师尊?只要他二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就不怕没有离心离德,甚至分道扬镳的一天。
他方守行以为他是个什么人物?天资平平,靠着几分长袖善舞的本事混在修真界里。如果没有沈摇光那父子二人在背后撑腰,区区上清宗,凭什么位列道修五大宗门之首?
到了那时,自有他们盛极而衰的时候。
——
上清宗的千年盛典热热闹闹地落下了帷幕,沈摇光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他素来最懒怠应付这些场面,笑着将各大宗门的前辈长老们一一送走,便想着能好好歇息一番,顺带着巩固一下他刚刚提升的境界,稳固一番修为。
可是,最后一个客人刚刚送走,他便得了掌门师兄的密令,要他去北地探查那些死去的群妖的下落。
沈摇光未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北地荒芜,饮冰山附近又有好几个繁华的市镇,其中有不少商贾和散修靠着妖兽尸身上的皮毛和真气尚存的骨肉过活,从来都不是新闻。
但他师兄却将此事说得玄而又玄,总之,必须要他亲自前往北地,探查一番。
沈摇光也不愿违逆他的想法,想着只当前去饮冰山游历,若有消息便带回给宗门,若没有消息便算去饮冰山游玩一圈。
这么想着,他便答应了下来。
他并没注意到师兄看向他时,带着隐匿试探的神色,答应之后,便转身回了点青峰。
却没想到,他刚把此事告诉商骜,商骜便提出,自己也想随行。
沈摇光自然不赞成他这般,毕竟作为个修士,最要紧的便是脚踏实地地修炼。
可是看到商骜那弃犬一般的模样,沈摇光又难免有些心软。
罢了,有自己在,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他便带着商骜,只两人一同,踏上了北上的路。
饮冰山脚下的城镇,因着有一条常年不冻的河流经过,因此名叫活水镇。
活水镇虽说只是一个镇子,但却比寻常的城市还要繁华几分。饮冰山下常年寒冷荒芜,为数不多的居民都住在活水镇上,加上饮冰山上素来盛产天材地宝,故而来往的客商和修士络绎不绝。
沈摇光和商骜在活水镇上住了下来。
探查妖修气息的事,对沈摇光来说算得上大海捞针。
此时,带着商骜同行的好处居然显现了出来。因着商骜当时在场,还记得妖修现身的地点,因此有了商骜在旁侧指引,沈摇光倒是省下了不少的功夫。
只是,几天下来,他们连半点妖修的痕迹、甚至当日打斗的痕迹都寻不到。
实是饮冰山本就是一处灵脉所在,终日大雪覆盖,便是那雪上都有几分灵气,仅仅一场大雪,便能将全部的痕迹都掩藏起来。
沈摇光并未将这样的失败放在心上,反倒是商骜,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沮丧。
这一天,他们二人入山,仍旧一无所获。
看见旁侧的商骜神情低落,沈摇光笑了笑,领着他停在了饮冰山的一处小山峰之上。
“罢了。”他说。“想必师兄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什么根据。”
便见商骜低声说道:“……未能帮上师尊的忙。”
见他这副低落的模样,沈摇光不由得笑了一声。
“怎么,若我这般回去,宗主师兄还要斥责我吗?”
他难得有这样玩笑轻快的时候,看得商骜都有些呆愣。
沈摇光却是没注意到他神色上的变化。
“你看。”他抬起头,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此处的雪,当真与别处不相同。”
商骜看向他。
就听见沈摇光接着说道:“我尚未谢过你,你带回去的那一捧雪,尤其地晶莹好看。”
就看见,沈摇光微微侧过了头,对上了他的双眼。
“何须帮到我什么?那一捧雪,便足够了。”
——
商骜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感觉。
他的心再胸口跳得厉害,像是有一种比喜欢更浓烈、比仰慕更炽热的情感在侵袭着他。他尚且不知什么叫倾慕,却知道,自己的心脏此刻,像是扯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揪住了一般。
他的心脏在告诉他,你看,这样一个人,值得我此后的每一下都替他跳跃。
商骜许久说不出话来。
许是他师尊确实看出了他神色不对吧,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样的情绪,来源于他的自责。
他为了不让他师尊发现自己和鬼修的痕迹,这才执意前来。他带着他师尊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被鬼修事先细细地检查过、伪装过,他师尊看到的,全都不过是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