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魂牵梦萦
“……手持尚方宝剑一剑当堂斩落薛服人头,气得鲁阳公怒急攻心晕厥,薛服一死,多少人和统领大人磕头谢恩。
“薛氏一门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没人敢受理这案子,统领大人敢,没人敢办薛四郎,统领大人还敢!现在洛阳城谁不夸少夫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陆少主,你要好好待你家夫人啊!”
陆漾桃花眼微微上挑:“你说她办了鲁阳公幼子,薛家四郎?”
“不错!”那人竖起大拇指:“统领大人好样的!”
他家里也是洛阳城数得上名号的豪商,他爹平素与陆漾打交道颇多,至于他,沾着父辈的光和陆漾同桌吃过两回饭,勉强相识,此刻忍不住挤眉弄眼:“少主,少夫人如此强势,你在家肯定过得很辛苦罢?”
“……”
陆漾脊背一僵:“你在说什么屁话?”
从一开始的“胡话”,再到“屁话”,那人忙着俯身作揖:“少主莫怪罪,莫怪罪,在下就是说说,过过嘴瘾。”
不敢得罪这位浑身闪闪发光的财神,公子哥多瞧两眼明显异国打扮的小公主,讪笑着脚底抹油。
“陆漾,陆漾你走什么?”
不脱颜穆尔以最快速度扫光碗里的小馄饨汤,连忙追上去:“你等等我!”
“你跟着我做甚?”
陆漾在外多日,急着回家看女儿,看她不依不饶地当小尾巴,心中警铃大作:“咱们事先说好了,我看在国主的面子护送你来洛阳,之后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
“你脚下正是洛阳城,别跟着我了,省得教人看见误会。”
“我、我……”
“你支支吾吾做什么?”
不脱颜穆尔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粗心大意的女子,大周同性可婚,按理说女子能娶妻,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才会被姑娘看得上,以身相许。
她小脸涨红,用靴尖刨地,洛阳城主街道俱是青石板铺成,没从地上刨出个坑把自个埋了,她的靴子先要被磨破,陆漾受不了她磨磨唧唧不说话:“又怎么了?”
“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小公主对上陆漾避之如虎的眼神,心虚道:“吃饭要付钱,我没钱。”
“没钱你来什么洛阳?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偷跑出来的。”
看她不吱声,陆漾气得深呼一口洛阳城新鲜空气:“算了,不和你计较。”
她摸出几张银票塞过去,想了想摘下荷包从里面倒出几粒碎银:“银子给你,荷包我得留着,我劝你趁早换身行头,你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异国人,人生地不熟,最是那些拐子喜欢的。”
“洛阳还有拐子?”
“怕了罢,怕了你就赶紧回去,我派人送你。”
小公主思索稍倾:“不怕!既然出来了,我非要找到我的命定情人才行!”
“……”
陆漾生怕她找错人,关心的话咽回去:“我是有妇之妇了,你不要起歪主意,否则我家夫人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哦!你怕你家夫人!”不脱颜穆尔像是终于逮着她的软肋:“想不到啊,你堂堂陆地财神,多少小国指着你发财,对我这么凶,原来你是个怕老婆的!”
“等你有了心上人,你也会怕的。怕她误会,怕她不理你,怕她爱旁的甚过爱你。”
想起先前纵马而过的人影,陆漾心绪莫名:“好了,不和你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谁说我不懂?欸?陆漾?陆漾你别走,等等我!”
任她千呼万唤,陆漾头也不回。
“狠心绝情,就是你怕老婆,也不会如此避嫌罢!”不脱颜穆尔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该往哪儿走都不晓得。
她跺跺脚:“好你个陆漾!我要写信告诉父王,你欺负我!”
拐角处,看她纠结许久总算迈出步子离去,陆漾心放回肚子,吩咐隐在暗地的护卫:“看好她,别真让人欺辱了都不晓得。”
“是!少主!”
收好尾,她拍拍袖子,去洛阳最热闹的街市买来许多小孩玩的玩意,拎着大包小包乘轿归家。
距离京都最近的一处村镇,马上的镇偱司副使崔莹觑着统领大人的脸色开口:“表姐,刚才街上那位,是我‘表姐夫’罢?”
她是崔明的女儿,论血缘关系,喊一声“表姐”挑不出错。
桃鸢与桃家断亲,与生母这边却一直保持书信来往,看在崔玥的面子她认下这声“表姐”,手握缰绳,背脊挺直:“工作期间不谈私事。”
崔莹一下子懂了。
她没看错,馄饨摊前身穿白玉兰衫子长得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还真是她出海行商的‘表姐夫’!
她表姐夫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名眉眼天真的少女?
桃鸢利索下马,全身心投入到新的案子。
镇偱司不受三司管辖,直接隶属当朝陛下,只听李谌的话,是天子接触民生强有力的通道,镇偱司行事代表的是天子意志,便如一张大旗,张扬的是大周皇室最鲜明的态度。
因是破例增设的新部,业务广泛,除却正正经经惩奸除恶,还囊括为民解忧。
临近洛阳的新水村,有村民报案说昨日丢了一窝猫,这事琐碎,不值一提,报给官府,官府只会以“找茬”为由将人赶出去。
云三郎活了二十三年,家有薄产,没旁的爱好,不爱名,不爱色,只爱和一群猫在一起享受惬意的田园生活。
丢了一窝猫,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邻村的人都笑话他将猫看得太重,遑论本村的住户?
一窝猫少说也有五六只,每只都是他心爱的,夜里做梦梦见猫儿吃不饱睡不好,他心急如焚,又无人理解,求助无门这才想起邻居这几日常挂在嘴边夸赞的镇偱司。
于是递了一张状纸。
大周的官府有管人命的案子,管儿子不赡养老子的案子,从来没听过会负责帮人找猫。
云三郎整夜没睡在外搜寻,靴子磨破,嗓子喊哑了,没有半点线索。
大门被叩响。
他整个人憔悴不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门,便见门外站着一队英姿飒爽的女官差,为首那人更是清绝冷冽,一双眸子美则美矣,冻人得很,不说话的样子气势逼人。
“镇偱司办案,是你报案的吗?”
云三郎傻呆呆愣在那反应不过来,宋拂月又问:“你是云秉生吗?”
“云秉生”是云三郎写在状纸的名,他大喜过望:“是,是!我就是云秉生!差爷,你们帮我找猫来了?”
宋拂月嘴角一抽,闷声应道:“嗯。”
也不知她家大人是发哪门子疯,放着堆成小山的卷宗不理会,跑来接管一桩丢猫案?
“大人?大人?想不到大人真的来了,小民这就领您去看‘案发现场’,大人?大人,救猫如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