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餐桌前的姜宜还带着点病气,他难受了一整个晚上,但湿漉漉的眼睛依旧弯着,朝着Arno露出了个带着点稚气的笑。

虽然年纪小,但因为经常生病,姜宜对病痛难受的忍耐程度也比平常小孩高出不少。

从前发烧生病,姜父会心软给他多看一会电视里的小波比,就这样也能让姜宜很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这一次还有Arno陪着他,姜宜觉得比以前孤零零的一个人生病好很多了。

但Arno好像并不是这样认为。

他似乎觉得姜宜生病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一整天都如临大敌,时刻紧绷着精神。

姜宜打个喷嚏,Arno都要马上掏出温度计,忧心忡忡地往姜宜胳膊下塞。

甭管位置对不对,至少怼上去像模像样,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

Arno不会看温度计,姜宜也不会,第一次量完低温,两个小孩头碰头趴在沙发上,嘀嘀咕咕研究着水银温度计。

姜宜带着生病的鼻音说话,听上去奶里奶气地说这个东西好难看呀。

Arno琢磨了大半天,干巴巴地说出了他的结论:确实看不出来。

最后还是路过的管家看见,便上前拿起温度计,替两个小孩解了难题。

结果接下来一整天,整个陆宅都回荡着Arno的声音。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Arno都会捧着温度计满世界找管家。

管家浇花时要看温度计,修剪树杈要看温度计,统筹膳食时要看温度计,甚至就连上厕所的时候,厕所门都被敲得咣当咣当响。

管家被吓了一跳,生怕出什么时,匆匆忙忙穿上裤子打开厕所门后,看到自己小少爷紧张地捧着温度计,神色凝重地让他再看看,姜宜好像出大问题了。

管家低头一看,发现被Arno虔诚碰在手掌心的温度计,拿反了。

“……”

他沉默了两分钟,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温度枪交给了Arno。

姜宜坐在沙发上,巴巴地捧着热水,小声地说自己不想喝了,Arno严肃地摇了摇头,说不行。

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说生病喝热水管用。

姜宜吸了吸鼻子,失落地说了一声哦。

Arno绷着脸替他倒掉了一半的热水。

姜宜又快活起来,说谢谢Arno。

Arno绷着脸不说话。

没过几天,姜宜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他感觉自己可以活蹦乱跳了,但是在Arno的眼里活蹦乱跳起来还是跟个慢吞吞的小蜗牛一样。

不过Arno觉得小蜗牛也好,这样不管去到哪里,姜宜都能在他眼皮子下。

因为生病,姜宜不能吹太久的空调,但七月份的天又热得厉害,管家便搬了个大风扇摆在卧室里。

姜宜喜欢摇头晃脑的大风扇,Arno也有点喜欢,因为这样他们两个就能一起坐在大风扇面前吹风,能和姜宜贴得紧紧的。

姜宜觉得Arno身上有点像大火炉,他有点犯愁,冬天他很喜欢,但是夏天容易出汗,Arno贴着他,两个人经常闹出了一身的汗。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姜宜就听到姜父说,Arno很有可能在七月份回英国,要在英国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国。

姜宜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他才咬着小勺子,有点蔫吧地点了点头。

不过难过了一会后,姜宜又替Arno感到高兴。

毕竟Arno出生在英国,从小又在英国长大,当初赌气离家出走也是为了能够回英国,现在能回英国,Arno应该很高兴。

然后姜宜就让姜父带他去挑选送别礼物,认认真真地给Arno挑选了一双不漏水的鞋子。

毕竟当初第一次见面Arno的鞋子就“噗叽噗叽”地往外喷水,他得给Arno送一双不往外喷水的鞋子。

当姜宜认认真真挑选离别礼物的时候,Arno那边鸡飞狗跳。

陆霆十分头疼,以前的Arno闹着要回去,现在的Arno却跟他说能不能英国待一星期,华国待一星期。

陆霆说机场不是我们家开的,Arno说外祖父有私人飞机。

陆霆又说小孩子不能坐那么多飞机,会长不高的。

Arno说肯定是飞机的问题,换飞机就没事了。

陆霆最后只能用英文说:“Arno,你妈妈很想你。”

Arno一下就蔫吧了。

说实话,他也想念英国,但是他去英国又不能把姜宜打包带走,只能一个人回去。

陆霆也很无奈,虽然Arno母亲那边同意从此以后Arno在华国生活,但是他总不能一年四季都让Arno待在华国,也要让Arno多回回英国。

最后当Arno妥协,蔫吧蔫吧地去找姜宜时,他想象中,他应该抱着姜宜抱头痛哭,撕心裂肺地像电视剧演的一样,结果去到姜宜家,发现姜宜连离别礼物都给他准备好了。

Arno:“……”

他气得要命,赌气地说才不要这个礼物。

姜宜却硬要塞给他,还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这个礼物他会很喜欢的。

气得要命的Arno于是扛着离别礼物回去了,到家打开一看,是一双塑料防雨靴。

上面还印着小奶牛。

在出发往机场的那天,陆霆亲自送Arno去,结果看到Arno整齐昂贵的小西装下是一双雨靴。

陆霆:“……”

Arno绷着脸不说话,上车时硬邦邦的雨靴踩得地面咚咚响。

陆霆想让Arno回去换一双鞋,得知那双小雨鞋是姜宜送的礼物后,他迟疑着没吭声。

可能自家孩子想让这份充满友谊的礼物穿过万米高空吧……?

姜宜倒是不知道这份礼物有没有穿过万米高空,他只知道,在送走Arno十多分钟后,他家的电话响了。

他垫起脚尖,礼貌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软软道:“喂,您好。”

电话那头不说话,好一会才闷闷地说:“是我,Arno。”

姜宜愣了愣,问Arno发生了什么事。

Arno理直气壮地说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能打给你吗?

姜宜摸了摸鼻子,说可以。

Arno满意了,过了一会又闷闷地说自己以后没有人跟自己一起玩下棋了,姜宜安慰他说可以找英国的好朋友。

Arno一听,立马就炸毛了,他生气地说自己才不会找,他们已经是天下第一好了,不能再有其他天下第一好的人了。

姜宜听得有些茫然,不过听着Arno炸毛的语气,他还是同意了Arno这个说法。

虽然听到姜宜同意这个说法,但是Arno还是有点警惕,千叮咛万嘱咐姜宜千万不能和另外一个人天下第一好,也不能给其他人折纸飞机。

姜宜干巴巴地说好的,Arno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七月到九月,姜宜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接Arno的电话。

吃饭的时候会有电话,睡觉前会有电话,下午玩拼图也会有电话。

姜宜怀疑Arno把电话栓脖子上了,不然怎么会每天能给他打那么多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