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济民学堂
江西儒生,纷纷拜倒,朱元璋面带喜悦,几乎抑制不住……湖口大战,火焚战船,固然来的畅爽,但那毕竟只是战场的一时胜负而已,虽然很重要,但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可如今却是奠定大局,重定纲常规矩的一刻!
士农工商,读书人高高在上的历史,就要从此终结,放眼天下,再也没一群人上人敢嚷嚷着和天子共天下。
千万百姓,几十万大军,文武重臣,从根本上,都变成了一样的人。
今天的一切,都会载入史册,成为重要的一页。
日后想要定什么皇明祖训,眼前所说的内容,就会是祖训核心的精神。
无论怎么拔高,都不为过。
而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没有祭品。
钱唐的运气不错,他成为了唯一。
而且还是注定被人铭记的那一个,就犹如他的老师黄溍,师徒两个,终于以某种相似的方式,名标青史了,也算是运气吧!
钱唐也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也跪下,成为吴王的臣子呢?
不行!
根本没有希望。
他成为了出头鸟,就注定要承受后果。
如果他不倒霉,其他人也不会放心。这些明着追随自己过来的好朋友,虞高门站出来,刺自己一刀。
钱唐还不怪他,毕竟在这一堆人里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憋着坏,想要暗中弄死自己呢!
理学要亡了,总不能无声无息的,必须有人陪葬才行。
就像大宋亡国了,文丞相被俘到大都,就有许多士人盼着文丞相赶紧死,成为大宋朝的殉葬品。
同时也保全士人体面,为了效忠新君铺路。
自己能和文丞相相提并论吗?
想什么呢!
不要做梦了!
人家是流芳百世,自己不遗臭万年就不错了,钱唐艰难转身,想要离去,走向他注定黑暗屈辱的后半生。
钱唐几乎是向前挪,其余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有人甚至咬着牙,盘算着如何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死得惨一点,也好让吴王和张相都高兴一些……
“等一等。”
张希孟突然迈步向前,拦住了钱唐。
他这一过来,把钱唐吓了一跳,莫非不想放过自己,依旧要杀自己?
那就动手吧,或许挨一刀更痛快……钱唐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哪知道张希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书,递给了他。
“拿着吧!”
钱唐大惊,“张相,这?”
“这是我最近写的,你往后回归田园,还是要多读书,想明白道理,这件事对你,对你的后代子孙,都很有用处。好好教导,让他们成为日后的栋梁之材。”
钱唐整个人都傻了,更傻的是揭文安等人,张相写的书,竟然给了钱唐!
这,这东西给他,简直是糟蹋了东西。
而且,而且这本书俨然护身符差不多了,有这本书在手,谁还敢对钱唐下手啊?
张相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恨钱唐啊,还是要保护钱唐啊?
怎么一下子掉进了窟窿里,这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没有摸不清楚了。
这帮人不懂,但是在场不乏段位高的,比如朱升!
老头看在眼里,差点拍案叫绝!
张希孟啊,你小子算是登峰造极了!
到了钱唐这一步,活得越久,就越是痛苦折磨,杀了他反而便宜了他。
从惩罚地角度看,杀不杀他已经无关紧要了。
但张希孟更厉害,不但不杀,还给他一本书,让他继续读书,教导儿孙,还说了那些鼓励的话。
钱唐等于拿了免死金牌,下面人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而钱唐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像他这种典型,活得越久,对理学中人的伤害就越大,而且还是持续性的。
他们更愿意钱唐慷慨赴死……毕竟一门学问,有人愿意拼死一搏,堵上了性命,总还有一些价值,就算日后死灰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像张希孟这么干,若干年后,钱唐真的悟道了,彻底抛弃理学,那样一来,程朱理学就真的成了笑话!
类似的效果,差不多如末代亡国之君,变成普通人一样,教育效果,直接超级加倍!
挥刀杀人,只能痛快一时。
手段诛心,才能舒爽一世。
朱升现在是越发看好张希孟,这个年轻人的境界提升太快了,要不了多久,估计自己都未必弄得清楚他想什么了。
后生可畏啊!
张希孟吩咐下去,让拱卫司派俩人,护送钱唐回家。
这可是确确实实护送,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张相公,古之君子,不过如此!”
钱唐行了大礼,这才离去。
一道孤寂的背影,万分落寞凄凉,而随着钱唐来的这些人,竟然也是五味杂陈,远远谈不上喜悦。
总算这件事有了结论,把孔孟和诸子放在一起祭祀,也就顺理成章了。
文武重臣,陪伴着朱元璋,步入白鹿洞书院,张希孟和老朱仅仅差了半个身位,老朱突然低声道:“先生又给咱上了一课,你说咱是不是给送陶安一点什么?”
陶安!
那个因为俸禄问题,被赶回了家中的宿儒。
“主公,臣前些时候听闻,陶安已经病死了……据说临终之前,不停呼唤上位,痛哭流涕,把两个眼睛都哭瞎了。”
老朱怔了怔,竟然死了!
“不说他了。”
老朱甩了甩头,又道:“先生,既然要重建书院,难道还叫白鹿洞书院不成?”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地方叫白鹿洞,书院就叫白鹿洞,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最初也没人想到过,这个小小的书院,能够成为天下第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朱元璋支持,又有张希孟主持,毫无疑问,这会是日后全天下最顶尖儿的学府之一。
依旧叫白鹿洞书院,确实不妥当。
“主公英明,的确需要重新定名,就请主公赐一个名字吧!”
朱元璋怔了怔,让他起名字?
貌似有点难度啊,他给儿子起名朱标,夫人就不止一次说他,说起名不好听。
现在轮到学堂,这不是让自己出丑吗?
“先生以为,该如何取名?”老朱又把球踢回给了张希孟。
张希孟也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立刻道:“主公,给学堂起名字,无外乎几种办法,其一就像白鹿洞书院,还有各地官学一样,以所在地起名,简单易懂。再有就是以功能定名,比如武学,太学一类的。再有,也就是以办学的理念主张目标取名……总而言之,该如何确定,还望主公仔细权衡。”
好家伙,又是正确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