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和小喇叭花在鸳鸯巷口告别, 于真意拉了拉陈觉非的衣摆,焦糖色的落日光线落在她拉着陈觉非的手背上。他一转身,衣摆从她手中轻飘飘离开, 光晕流淌在她掌心。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有人出来倒垃圾、散步, 邻居看见两人, 冲他们点头,就当打过招呼。

陈觉非和邻居简单打过招呼后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

于真意抿了抿唇, 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觉非又问:“嗯?”

巷口停着一排私家车,于真意在黑色的车窗玻璃里看到倒映的自己。

“我以后就不给你送饭了, 来我家吃饭吧。”

和以前一样。

陈觉非点点头, 他看着于真意那难以启齿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只是这件事:“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说完, 他虚虚推着她的肩膀往家里走。

于真意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掌心贴着她细长的天鹅颈。从游泳馆出来后,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发尾还有点湿, 拂过他的手背。

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紧身露脐T和牛仔裤,勾勒出上身纤细的轮廓, 胸前微微隆起的饱满幅度像两颗水蜜桃,此刻又因为胸口剧烈的起伏而更加明显。

牙齿咬着吸管, 并没有在喝柠檬水,只是在思考。

粉润的唇上沾着湿意, 和牙齿印过又很快消散的月牙痕迹。

“真真?”陈觉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还在想游泳池的事情吗?”

于真意回过神来, 刚想说不是的。可是下一秒,陈觉非弯着身子,他的五官靠近自己的脸颊前,于真意看见他眼底墨一般的浓稠,紧接着是微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

两手交叠,抱住她。

他的身体温度比常人高,连带着掌心的温度,他抱着于真意的时候,于真意觉得仿佛层层衣服都被剥除,他的掌心就这样直白敞然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背。

“真真。”他叫她的名字,“别怕。”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今天都是我的错。”

“所以,真真,能不能原谅一次你的小狗?”

声音是习惯性的懒散,却带着无法忽视的认真。

他没有错,也不必自责,更不必把这个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一旁香樟树参天,枝繁叶茂,像撑起的大伞,直直覆盖下的阴影包裹住树下拥抱的人。

拥抱携带来了他身上绿调的薄荷柑橘味,成为这个旷阔空间的主色调。

陈觉非最近老是抱她,这个拥抱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可是更怪异的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推开。甚至,要是能一直抱着就好了。

于真意的耳根热热的,她讷讷点头。因为点头的动作,脸颊蹭着他的脖子,上上下下,像触摸着柔软的棉花糖。

陈觉非弯了弯眼,眼尾透出笑意:“那我去跟钱姨负荆请罪,待会儿她打我的时候,你得保护我。”

于真意耸了耸鼻子:“我妈才不舍得打你呢!”

陈觉非没再说别的,他扣着于真意的手腕,慢慢往于真意的家里走。爷爷和于岳民在院子里下象棋,钱敏嗑着瓜子,坐在一旁指点江山,忙着嗑瓜子的嘴上还在不停嫌弃于岳民下得太臭了。

眼见两个人进来,三人抬头:“真真,陈陈,回来了。”

陈觉非点头。

“阿姨,做饭吧。”钱敏往厨房里叫了声。

阿姨在厨房应着。

“哎呦,我们真真怎么傻乎乎的?”于岳民看了于真意,直笑。

一下子,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

于真意摸了摸脸,清亮的眸里有些呆滞:“我很傻吗?”

陈觉非忍着笑意:“有点。”

阿姨准备好了饭菜,让大家进去吃晚饭。于真意走在最后,她看着于岳民和陈觉非勾肩搭背的样子,眼前的场景又变得虚幻。

她没有在想游泳池的事情。

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里,她只是在想,他们好像没法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吃过饭,陈觉非在于真意房间里打游戏,于真意凑在一边,看着陈觉非的操作,好奇地问:“这个真的很好玩吗?”

陈觉非递给她:“试试。”

于真意摇头:“我怕我输了,影响你的战绩。”

闻言,陈觉非正在操作的手一顿,他回头看着于真意,眼神微微一沉:“你以前不是巴不得我输得没眼见人。”

于真意头微微后仰,和他扯开了些距离:“以前是以前嘛,现在——”

“现在怎么了?”他打断她。

现在......

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房门被人轻叩了三声,于真意赶忙说进来,阿姨拿着西瓜和饮料进来。

于真意接过后,阿姨便出了门。

她抿着唇,把荔枝味的波子汽水移到自己眼前,又把冰可乐递给陈觉非。

强忍着忽略身旁这人投来的灼灼视线,手指按着弹珠,随之发出一声闷响,弹珠和瓶子碰撞,叮叮当当地响着。

于真意喝了一口波子汽水,装模作样地回答:“嗯,真好喝。”

陈觉非忽的伸出手,捏着她脖子后的软肉,迫使她转头望向自己,两人的视线齐平,鼻尖几乎对着鼻尖:“现在怎么了?”

因为没有得到回答,所以他又问了一遍。

另一只手拿过刚刚于真意挪到他面前的那一罐可乐,可乐罐那廉价又塑料的金属质感的拉环扣在他漂亮修长的手指上,像是提高了身价的戒指。

于真意看到他眼眸里的亮光,和自己的五官,余光里是他打开可乐罐的手。

瞳孔有些扩散。

于真意房间里控制灯光的开关,按一下是明亮的白炽灯颜色,按两下就会变成暖橘色。陈觉非进门的时候习惯性按了两下。所以她真的好想问问陈觉非,他是否知道暧昧和橘黄色总是最相衬的,氤氲人的视线,模糊人的面庞,混淆人的感官。

暧昧肆无忌惮地充斥着,让人缺氧到面红。

“现在——”于真意挣脱开他的钳制,一本正经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现在我要写遗书了。”

陈觉非:“......”

他有些无语地把视线落回游戏里,一手支在膝盖上,单手操作着路径,另一只手拿着可乐往嘴里灌,喉结滚动,莫名的性感。

他的手肘和于真意写字的手肘摩擦在一起。

静谧空间里,是可乐滋滋冒着气儿的声音,和他喉结吞咽的声响,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糅合在一起,一下一下,捶在于真意的心口,像没有节奏的鼓点。

真的不能再看了。

因为再看下去的话,她的心跳声就会露出马脚,然后成为这个空间里最明显和无法忽视的存在。

·

陈觉非待到晚上十点半才回去,他打了个哈欠,满脸的惫倦,随意揉了揉于真意的脑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