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17章】天真世外仙
望凝青成了榜一。
那倒霉的蒋家子自从落败之后便陷入了魂飞天外的状态, 似乎有些怀疑人生。然而介于他方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行为,在场的江湖人士都没有去宽慰他,只有那书童打扮的少年站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大概是望凝青一掌将八尺男儿扇飞出去的场景太过震撼人心, 因此在那之后, 所有人都默默地选择了挑战榜二和帮三,没人敢对她别苗头。毕竟登榜事小,丢脸事大, 被这么好看的美人一巴掌扇飞出去,这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以后还怎么面对美人?相反, 如果没丢这个脸,那以武会友的重头戏不就是会友吗?打不成架, 交交朋友也是极好的……
蒋家子一时间成了众矢之,但不得不说, 这人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并不是无能傲慢之辈。虽然被望凝青一巴掌扇出去了,但在之后的武斗中他都显得游刃有余, 接连夺胜。连续好几名江湖名宿的弟子都败在了他的手上之后,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人傲慢归傲慢,但到底是蒋家的嫡子,并不是他们能看不起的人。
于是榜二的名字便成了“蒋东陵”,榜三变化不断, 但榜一和榜二的名字却始终未变。
参加武道大会的人们一边观战一边窃窃私语, 一开始他们还在谈论着望凝青这个神秘女子的出处, 见她和远山侯坐在一起, 便纷纷猜测她是否就是拜月坛圣女月时祭?毕竟“北望祭月, 东离远山”, 这突然冒出来的绝美女子,又和远山侯走得近,人们会怀疑她的身份是正常的。虽然有些意外魔教的“妖女”竟生得这般眉眼出尘,气质清冷,但她会被信徒们视为圣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这些人的猜测都错了。
说曹操曹操到,武道大会是江湖三年一度的盛事,便是名声再响的江湖客也要给正道魁首面子,至少在武道大会开场前抵达昆仑。因为武道大会开场之后,昆仑山是闭门谢客的。此时若还有人上山,便难免有“踢山门”的嫌疑了。
拜月坛圣女月时祭便是在武道大会开场后的第二天赶到的。
平心而论,月时祭的出场非常符合她“圣女”的名号,四名华服蒙面的青年抬着一顶软轿徒步登山,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十数名戴着银色狐面的门徒。拜月坛信奉月神,奉青丘白狐为神使,因此拜月坛的门徒们也是清一色的银白锦衣,衣摆上以月华为色的金线绣了星月的图样。星月的图纹越是繁复,证明此人在拜月坛中的地位越高,比如拜月坛圣女月时祭,她衣上的花纹便是最高等的十二月。
月时祭登山,也没有满含挑衅地让人大喊什么“圣女驾到”,只是有两名随驾的信女举起两根一人高的木杖,那木杖上挂满了铃铛。两名信女一摇木杖,那铃铛便发出了空灵清脆的声响。
那铃铛的声音好似纠缠着诡谲的力量,落在耳中便有如古神的低语,只让听的人觉得耳蜗嗡鸣,神思动荡。
彼时,望凝青正在席位上拨弄着自己的琴弦,听见铃声时微微一怔,轻咦了一声。擂台上正在对打的两人在铃声的作用下身形摇晃了一瞬,似乎有些站不稳。围观看客们的面色顿时就变了,能惑人心神,这不是魔教的“妖术”是什么?
就在所有人如临大敌之时,一道清透温润的琴声忽而响起,如绵绵春雨,萧萧肃肃,似瑶山神女探出的一只手,挽着漫山遍野的风拂向河流的尽头。那一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心头才刚刚燃起的战意在这样的琴音下消弭无踪,只觉得好似身临幽谷,洞庭花海,入目净是人间芳华的盛景。那铃铛声刺耳依旧,但在琴音的渗透和软化之下也渐渐变得温柔,身不由己地随着琴音而奏。
众人仰头,便见白衣少女推开了身前的茶案席地而坐,一张古拙的琴端端正正地放在膝上,宁和的乐曲在她的指尖流淌。
拜月坛圣女的下马威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席上的女子力挽狂澜,这才没让众人露出丑态。
望月门掌门楚贤立刻站出来发话了:“来者何人?恕我望月宗不接待不速之客!”
又是一声清脆的铃响,却似乎和先前的有些不同,那两名持木杖的信女收起了木杖,而轿中人也微微撩起纱帘,露出一张带着金纹银色狐面的侧颜,即便看不见眼睛,仅仅露出下半张脸,都已经能看出其人姣好的容色:“本座是来寻人的。”
月时祭没有卖关子,语气清冷地道:“两个月以前,一个化名‘张晟’的人潜入了我教圣坛,采摘了拜月教圣花月鹭,污浊了祭月池的池水,砸了我教一年一度的月祀。那厮擅长易容改面之术,犯下恶事后遁入江湖,本座今日来此,只为了将此厮带回圣坛血祭,以此告慰上苍!”
月时祭说得斩钉截铁,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她这般笃定,态度这般决绝,倒是让那些原本疑心她另有图谋的人心中一惊。若当真如此,那月时祭出山就不是他们推论中的那样是为了扰乱江湖而来的,而是为了捉拿贼子。
要知道,拜月教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宗教而非一个门派。既然是宗教那自然有信仰,而人为了信仰,是什么都能做的,更别说那贼子还犯下了这般严重的祸事,毁了拜月教的祭典,跟骑在他们教主身上疯狂刮耳刮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那贼子擅长易容改面之术,那圣女又是如何笃定他会前来参加武道大会的?”楚贤扬声问道。
“因为你们魁首的奖励中有一株百年紫灵芝,紫灵芝与月鹭是一张药方上的药引,可以配出舒缓心神、治疗癔症的良药。”月时祭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月鹭乃我教圣物,除去药性以外并无其他功效,那贼子不惜得罪拜月坛也要夺得月鹭,想必是家中有人得了癔症。”
这个推断很合理,但让人心生不详的预感:“圣女想如何?”
“武道大会既然是全江湖的盛事,那本座插一脚也无妨吧?”月时祭语气冰冷,“只待本座拿下魁首,那贼子不照样得送上门来?!”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楚贤面色有些不好,今年的武道大会是怎么回事?魁首的彩头虽然名贵但也不是什么难寻之物,与往年并无多大不同。但今年似乎格外特殊,接连不断地吸引了不同目的的人汇聚于此,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之感。
“你这妖女,如此大放厥词,莫不是欺我正道无人?!”有脾气直的,立刻便出言顶撞。
月时祭没有接话,但所有人都看见她轻轻勾起的唇角,她没有理会找茬的人,反而将目光落在了席位上兀自调音的少女身上。
“我叫月时祭,抚琴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