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2章】深庭恶之花
迪蒙公国, 以卑劣血腥的手段登上皇位的家族。
其家主亚巴顿在登上皇位后,以“dimon(恶魔)”作为姓氏为自己冠名,将世人的鄙夷与讥讽踩在脚底, 将无耻与暴虐视为荣耀。
迪蒙家族,恶魔家族。崇尚鲜血以及欢笑,恶魔之子以手中的罪孽来决定地位的高低,城堡内淤积的血垢甚至能涂满包围整座公国的城墙。
“呸, 一群废物!”费伦.迪蒙一脚踢开脚边穿戴着迪蒙家族族徽的尸体, 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该死的,什么时候能回去?”
费伦.迪蒙捂着脖子仰头,看着一片混沌的天幕与血色的弯月, 心中的暴虐逐节增长, 却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可恶!明明哈里特那个混蛋都能上战场立功了,父亲却派我来带小孩!哈?”
费伦恶声恶气地咒骂着,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言语是否会对身后的男孩造成伤害。又或者说, 能造成伤害更好, 迪蒙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家族。
费伦一边叫骂一边向前, 他的步伐迈得又大又快, 血月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但是,不管他走得多快,另一道身影都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他阴影的边角。
费伦走出了一大段路,想着排行十三的弟弟别是因为掉队而在原地哭鼻子吧?他怀揣着莫名的恶意回头, 却冷不丁地撞入一双冷灰色的瞳孔。
“该死——!”费伦绝不承认自己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因为这双眼睛过于清澈也过于冰冷, 仿佛作为器物的利刃般闪烁着锐利的锋芒。
“不要靠我那么近, 你这没教养的小崽子!”费伦拔出腰间的佩剑威吓般地一抖,又色厉内荏地挥舞了两下,“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站在不远处的男孩闻言,歪了歪头。他黑色的碎发被带着血气的晚风拂起,一双冷灰色的眼眸让人联想到澄澈的溪流。
他大概七岁左右,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剑士服装,只有膝盖与手肘覆盖着护甲,看上去就像是要在随从的包围下外出打猎的贵族少爷,而不是站在危险的战场上。
迪蒙家族排行第十三位的孩子,安南.迪蒙。意为“溪流”的名字来源于他这双与生母相似的眼睛,一位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女骑士。
面对同父异母、排行第五的哥哥费伦.迪蒙,安南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动摇,仿佛眼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该死的恶魔崽子。费伦咬牙,他其实并不敢真的对安南做什么,毕竟他是父亲钦定给安南的指导人,如果不能全手全脚地将安南带回去,他也是要吃挂落的。
更何况,安南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人……
正当场面胶着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费伦回头望去,便看见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面金色的旗帜,鹰头狮身的狮鹫与天平稻穗,这是帝国的标志。
“坎迪斯的狗。”费伦嗤笑一声,猩红的眼眸却泛起凶光,裂开的唇角昭示了他的兴奋,“来得正好!今天出来还没见血呢!”
费伦正想冲上前,却突然想起身为指导人的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安南见血,只得强行稳住险些前倾的身躯。
“啊啊所以我说了,带小孩什么的烦死了……”费伦斜晲安南,看着那瘦弱的小身板,鄙夷道,“你也有自己的魔法了,杀一个总还做得到的吧?”
费伦说着便咬破了自己的拇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血液落下的地方如打翻的墨水般出现了阴影的沼泽。
三只魔狼自阴影中走出,毫无理性存在的猩红兽瞳闪动着贪婪的冷光,腥臭的涎水顺着齿牙不停的滴落。
“等会打起来我可顾不上来,你自己小心别死了,免得父亲说——”费伦抚摸着自己的召唤兽,态度傲慢地教训着不谙世事的弟弟,却忽而听见了利刃出鞘之声。
“什……?”费伦扭头,却见安南从腰侧缓缓抽出了两柄弯刀,弦月般的利刃,一如此时高悬天际的血色残月,闪烁着不详的冷光。
安南神情漠然地抬手,拇指轻柔地拭过剑刃,那白银溪流般冰冷的利刃立时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血光,刺得费伦眼睛生疼。
居然是最上位的血魔法,该死的。
费伦的心几乎被丢进了名为“嫉妒”的油锅里煎来炸去,要知道他在众多兄弟姐妹中也称得上资质上乘,但他为了获得中阶的影魔法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单单是收集咒物、寻找魔法材料以及查找适配的基座咒语就折损了他不少人手,甚至烧掉了他积攒多年的积蓄。
而这个排行十三的弟弟,不过是抱上了二姐的大腿,就轻易得到了如此珍贵的血魔法。
“就算如此,也不过是资源堆砌出来的美丽废物……”费伦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恶意,近乎刻意地说道。
“不过是靠这张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的脸蛋向蜜莉恩姐姐摇尾乞怜罢了。”
费伦心想,他的确不能让安南死在敌人的手里,但万一安南因为意气用事而对他动手,可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迪蒙家族从来都不禁止子嗣之间的互相残杀,甚至是鼓励、支持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
虽然这么做大概会被父亲关到密语之间,但是如果能夺走安南的血魔法,那也算是划得来了。把安南这颗好看的头颅带回去,蜜莉恩姐姐应该也不会追究了。
费伦心中的恶意翻涌,没有注意到渐渐逼近的马蹄声。他还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脸颊却突然一痛。
“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他的脸颊拉扯至耳后,喷涌而出的鲜血被剑刃带起,没有喷洒在地,反而凝聚在空中,化为了一颗颗血色的珍珠。
费伦捂着脸颊跪倒在地,原本脊梁笔挺站在原地的男孩却突然有了动作。
安南沉默站立时便如一掬静止的月色,但他身形一动却如一道鬼魅的暗影,挟带着腥风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弯月般的弧。
费伦身上飞溅而出的鲜血环绕在安南的身侧,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安南一对弯刀上的血雾霎时变浓。
男孩踩着阴影魔狼的脑袋一跃而起,手中的弯刀反手而握,朝着已至近前的三名先锋军平平扫出,三颗戴着头盔的头颅便悄无声息地滚落在地。
“敌袭——!”打头的先锋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警示,下一秒,血色的弯刀便轻描淡写地吻上了他的颈侧。
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天生便擅长隐匿气息的男孩在夜色中穿行无阻,一对弦月弯刀如银轮般优雅地起落,仿佛奏响小夜曲的小提琴手。
他不像费伦,不为杀戮而感到兴奋,亦不为力量而感到快乐。他的弯刀每一次出现都必定带走一些人的生命,每一次的消匿都必然伴随着浓稠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