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19 谢谢
能从三台恐怖机器人的伏击下逃生是一种幸运。
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摆脱了地狱的泥泞。
首先是越野车彻底报废,被炸了个支离破碎;然后大量物资也在熊熊烈焰中付之一炬,包括最珍贵的固体压缩饮用水。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只能依靠为数不多的物资和枪械弹药,徒步完成。
最糟糕的是,他们在南边的天空中看到了盘旋的鹰隼。
三台恐怖机器人相继爆炸,硝烟上升到数百米的高空,一定会被鹰隼发现。
换言之,毒蝎帮和秃鹫帮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找到他们是早晚的事。
幸好金牙老大发现了一条干涸的河道。
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对两个小鬼说,这条河道极有可能是当年一条风景宜人,水质极佳的大河,有不少酿酒作坊和大型酒庄,散落在大河两岸。
作坊和酒庄都有酒窖,当地的习惯,绝大部分酒窖都位于地下,为了保持温度和湿度的稳定,拥有良好的密封和恒温设施,甚至是独立的能源供应,一些大型的地下酒窖,甚至能容纳货车进出,方便运送原料和成品。
所以,只要他们沿着干涸的河道走,运气足够好,能找到一处保存完好的地下酒窖,就有机会获取充足的物资,甚至再弄到一辆车。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白小鹿和万藏海也只能扛起包裹,默默祈求着“天无绝人之路”,跟在金牙老大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让坐了好几天车的旅人徒步前行,无疑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被恐怖机器人撕裂的伤口仍旧渗透着鲜血和体液,每走一步都换来钻心的刺痛。
金牙老大和白小鹿都是魔族,习惯了生理和心理上的痛楚,万藏海一个养尊处优的地底少年,竟然也没吭半声,倒是令白小鹿暗暗佩服。
当然,他没忘了自己的“身份”,故意发出忍耐不住的呻吟,时不时还拖拖拉拉,向万藏海求助,渐渐和金牙老大拉开距离,趁机发动“心之力”,向万藏海试探“尖端净水技术”的提取密码。
经过和恐怖机器人的激战,万藏海和白小鹿似乎有了生死交情,关系更密切了几分。
但性命攸关的秘密,仍旧不是轻易可以泄漏。
不过,除了提取密码之外的一切,万藏海都似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让白小鹿对这名地底少年的成长经历和性格特点,都了如指掌。
徒步前行了大半天,来到一处风化严重的石林,体能和精神终于达到极限,他们停下来休整片刻。
金牙老大在暗中向白小鹿打了个手势,白小鹿乖乖听命,将万藏海催眠到睡眠状态——事实上,根本用不着催眠,万藏海本来就接近崩溃,吹口气就能睡着。
没有万藏海的干扰,白小鹿老老实实将这几天催眠得到的信息,向金牙老大汇报。
当然,手底下也不可能停,还是要抓紧时间,帮金牙老大这个“最强战力”消炎,换药和包扎伤口——面对毒蝎帮和秃鹫帮随时会降临的追击,金牙老大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真可怕,金牙老大的伤口明明早上才严重撕裂,又在恐怖机器人的爆炸中再次嵌入了几十枚破片,还扛走了大部分的负重,走了这么多路,但是到了现在,伤口就长出了新的肉芽,互相纠缠在一起,几乎不影响活动了。
他还是人类吗?
对了,他本来也不是人类,和白小鹿一样——都是魔族。
金牙老大一边静静听着白小鹿的汇报,一边轻轻咳嗽着,咳出一口口深黑色的鲜血——这大约是唯一能证明他身受重伤的事情。
白小鹿说完一切,欲言又止。
“还有事?”
金牙老大敏锐捕捉到了他的犹豫和不安。
“那个……”
白小鹿不顾哥哥的劝阻,咬着嘴唇道,“万藏海的猜测,是正确的吗?您,您真的曾经是花旗国的精英战士,到现在依旧热爱着你的国家,想要恢复它的荣耀?”
男孩指了指荒原霸主胸口的标志,那面血染的花旗。
金牙老大微微一怔,咧嘴笑道:“重要吗?”
“我,我不知道。”
白小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协约’欺骗了您,害得‘花旗帮’和‘新金山’两败俱伤,您还是要把‘尖端净水技术’送到‘协约’手上?这么做,会不会导致‘协约’的实力暴涨,彻底击败‘同盟’呢?”
“啊……”
金牙老大道,“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关心‘同盟’的安危,莫非你还是一个‘同盟人’?”
白小鹿一时语塞,自然能听出金牙老大的讥讽之意。
他哪里有资格当同盟人,他不是人,他是魔族。
两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小鹿以为金牙老大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时,荒原霸主才依靠在一根千疮百孔的石柱上,怔怔看着自己胸口和臂膀上的花旗,幽幽道:“没错,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这片旗帜之下作战,是一名精锐的……海豹突击队员。
“那时候的我信仰这面旗帜,信仰这个国家,我真心实意相信它是‘山巅之国’,是‘灯塔和希望’,也相信那个人可以使它‘再次伟大’,呵呵,我愿意用生命去捍卫,去信仰。
“不过,你知道,全面热核战争爆发了,战争把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包括我的脸,我的身躯还有我的灵魂和信仰,战争就是把一切最美好的统统撕碎,暴露出它最丑陋的一面,既包括人性,也包括‘国家’。
“现在你问我是否还热爱着那个已经消逝的国家?呵呵,真是个好问题,只可惜我不知道答案,因为我并没有资格去热爱这个国家,明白吗,在我的‘祖国’,永远都只有1%的人有资格去热爱,剩下99%,都是被操纵的棋子,被奴役的骡马,等待收割的果实,等待消耗的炮灰。
“棋子没资格热爱棋手,骡马没资格热爱皮鞭,果实没资格热爱镰刀,炮灰也没资格热爱发射它的大炮,国家啊国家,国家就是一头欲壑难填的野兽,它既不需要你的热爱,也不在乎你的痛恨,它只要你乖乖站好,等待它的一声令下。”
金牙老大一边咳嗽,一边讥笑,一边愤懑地说着,尽说些白小鹿听不懂的话。
“那……”
白小鹿指着金牙老大胸口的花旗,“既然您不再热爱您的……‘祖国’,为什么还要佩戴这面花旗,还要吼叫着‘MAGA’?”
“花旗,呵呵!”
金牙老大笑了笑,忽然用力一扯,将胸口的碎布扯下,丢到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上去。
“曾经我在这面旗帜下战斗,为了热爱和信仰。”
金牙老大道,“现在我依旧佩戴着它,吼叫着‘MAGA’的口号,因为这样能让‘协约’的人以为我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红脖子,能放心把我当一条好狗,甚至偶尔松松狗链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