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2/2页)
不是这个……
也不知这个……
呕,这盒香一股死鱼烂虾味……
她以为自己扮得挺像那么回事,可东瞅瞅西闻闻,形容鬼鬼祟祟的。小二还是个半大孩子,怕她往袖子里藏东西,立刻瞠大眼睛盯住了她,大概以为这是个偷儿。
瞧她走到了一个货架后头,占据了视野死角,小二立马转过两步跟了上来,声音清清脆脆的:“客人不买不要乱摸噢。”
唐荼荼脸一热,装模作样拿起了一盒香,挪步去了二殿下身边。二殿下正拿着一只琉璃彩插花瓶,仰头对着光瞧。
琉璃瓶底烫了个标记,微微凹下去,上头有“季氏作坊”几个字,被一朵祥云圈起。
云岚居士么,生意倒是做得大……晏少昰微微一笑,把这瓶儿放下了。
同样是摆弄店里的东西,唐荼荼摆弄就是鬼祟,二殿下就像是真正在欣赏。
晏少昰扫她一眼。
“慌什么?定力不够,回去好好操练。”
铺子里分明都是些鸡零狗碎,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他却一样样瞧得认真。唐荼荼学不来这样的韵致,她深吸一口气,沉沉吐出去。
再吸气时,这口气吸得缓慢而匀速,唐荼荼绕着铺面走了一圈,从佛香味、木雕味、客人汗味、掌柜吃了一半的包子味等等混乱的气味中,努力去分辨跟那晚相似的甜香。
她没能分辨出来,好像并不在这里头。
唐荼荼唤了声:“二哥,没有我喜欢的。”
她对上晏少昰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几人耽搁这片刻,韩少卿等人也到了,唐荼荼侧过耳朵听柜台那边说话的动静。
韩少卿把香饼往前一推,冷冰冰道:“有人说你这儿有这香,怎么卖,你开个价罢。”
那是从大铜鼎中清拣出来的、还没燃尽的香粉,压平成拇指大的饼状,只压出这么两块,一块在锦衣卫那里,召集几位宫廷调香大师推敲香方;另一块就在大理寺。
韩少卿一个文弱公子,一开口冷得像三十年没化过冻的冰,兴师问罪的态度把掌柜骇了一跳。
那掌柜瞠着绿眼睛,惊疑不定地瞧着,一口官话正宗:“几位是……?”
“三弟!”徐先生脸一黑,低低斥了一声,又接了一句话斡旋回来:“别把你那些臭脾气带出家来,出门在外,跟人客气些!”
“还是我来说罢。”徐先生和煦一笑。
他说得极慢,咬词嚼字的,有种长兄似的温柔韵致,乍看:哎多为人着想一人,说个事儿还要迁就这外国人的耳力,怕说得太快了,人家听不懂似的。
其实是在琢磨如何忽悠人。
徐先生眼也不眨地编了段瞎话。
“前几日。一群友人设宴,宴上有个少爷说拿点好东西款待我,就点燃了这香——说来也怪,瞧着不起眼的东西,竟有绝妙威力,这香点上不过半个时辰,就叫我昏昏欲睡,做了个梦。”
“梦里有只桃花精翩然而至,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我再一瞧,身下的小娘也变成了桃花精的脸,滋味奇美!”
“喔唷——”掌柜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哥哥好享受,快活似神仙!”
徐先生朗声笑了。
“这一觉让哥哥我睡了大半天,当真是食髓知味。可一觉醒来,梦里的桃花精却不知怎的不见了,再看那貌美如花的小娘,都觉得倒胃口了,没那股仙气儿。”
“我连喝了几坛老酒酩酊大醉,鸡零狗碎的梦做了一沓,再也没梦着过那桃花精。”
唐荼荼听完,心里啪啪鼓掌。
难为徐先生了,那一夜他在殿外,压根没闻着香什么味儿,自然也不知道中毒什么反应。他愣是根据各方证词,临阵发挥,编排出这么个香艳的故事,话术精绝啊精绝。
那掌柜眯起眼睛笑了,问:“客人是在哪家花楼里,遇着这香的?”
“哎呀,我忘了!”徐先生一拍脑袋,作懊恼状。
“前阵子考完乡试,好不容易能松快松快,成天眠花宿柳的,东家进了西家出,我实在想不起那天是在哪儿了。”
掌柜笑道:“不妨事,我这鼻子灵,闻闻就知道是谁家的,我给客官闻闻。”
他拿起香片,拨开纸皮,以手扇风,很谨慎地轻轻一嗅,立刻转开脸。
随后,竟醉酒似的眯起眼,仿佛从寒冬腊月里踏进了暖阁,浑身舒坦地哆嗦了片刻,这才满足地拖长声调,喟叹道。
“贵人从哪儿得来这么纯的?咱这儿一般都是添了竹芯和木粉的香条,味儿可没您这个地道。”
徐先生奇道:“小老弟懂得这么多,快与我说说这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