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6章(第2/5页)
“纳迪娜!没有绳子我上不去!我的腿断了1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看着他,现在连头也不摇了。他开始有一种掉进了深洞的感觉,而她就在洞口看着他。
“纳迪娜,把绳子扔给我1
又是缓缓的摇头,像墓穴的门缓缓地关上,把一个患了可怕的不能动弹的病但还没死的人关在了里面。
“纳迪娜,看在上帝的份上1
最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在这极为寂静的山里却听得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哈罗德。我得走了。我非常抱歉。”
但她没有走,她还在护栏边,看着下面200英尺处的他。已经有苍蝇飞过来,忙着舔食石头上他的血迹。
哈罗德拖着撞坏了的腿开始往上爬。起初还没有仇恨,也没有想到要向她开枪。似乎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爬近一点儿,好看清楚她的表情。
时间刚过正午,天很热。汗水从他脸上滴下,落在他爬过的尖尖的岩石上。他用肘部把自己往上撑,用左腿向上蹬,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爬虫。气息重重地在他喉间呼进呼出,是一股热气。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一两次,他的伤腿撞到了突出的岩石上,剧烈的疼痛使他脸色灰白。好几次他又滑了下去,发出无助的呻吟。
最后他恍惚地意识到他再也爬不动了。影子的方向已经改变了。3个小时过去了。他不记得上一次他抬头看护栏和道路是在什么时候,那肯定是在一个小时之前了。在艰苦的努力中,他完全沉浸于他所取得的每一点微小的进展中。纳迪娜也许一早就走了。
但是她还在那里,虽然他只往上爬了25英尺左右,但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了。那是一种哀悼式的悲伤表情,但她的眼睛却冷漠而遥远。
她的眼睛在他那儿。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恨她。他摸索着腋下的手枪套,手枪还在那儿,在他翻滚着摔下来的时候,枪柄上的带子把它给绑住了。他狡猾地弓起身子,挡着不让她看到,他咬断了那根带子。
“纳迪娜……”
“这种方式好一些,哈罗德。对你要好一些,因为用“他’的方式会更可怕的。你明白,是吧?你不会想和他面对面的,哈罗德。他认为背叛一边的人也可能背叛另一边。他要杀你,但他会先把你逼疯的。他有这种力量。他让我选择。这种方式……还是他那种方式。我选择了这种。如果你足够勇敢的话很快就能结束。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那天夜里,在拉斯维加斯北面的埃米格兰特山谷,一簇小小的火光在旷野里闪烁着。兰德尔·弗拉格坐在火边,正闷闷不乐地烤着一只小野兔。他在自制的简易烤肉架上均匀地转动着兔肉,看着它被烤得咝咝作响,不停地往火里滴着油。今晚微微有一点风,香味随之飘到了沙漠里,于是便有几只狼过来了。它们蹲在与他的火堆相隔两个沙丘的地方,对着快要圆的月亮,对着烤肉的香味嚎叫着。他会时不时地看上它们一眼,会有两三只狼打起来,又抓又咬,用强有力的后腿互相踢着,直打到最弱小的那只被赶走为止。之后,其他的狼又会开始嚎叫,嘴巴向着圆圆的泛红的月亮。
但现在狼群却让他觉得厌倦。
他穿着牛仔裤和那双破破烂烂的轻便靴,在他羊皮夹克的胸兜上别着两枚徽章:微笑和“你的猪怎么样”。夜风轻轻地吹动着他的衣领。
他不喜欢事情发展的这种方式。
风里有种不祥的气息,不祥的预兆就像是蝙蝠在荒废的谷仓里的黑暗阁楼上扇动着翅膀。老太婆已经死了,开始他还觉得这挺不错。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怕这个老太婆的。她死了,他告诉戴纳·于尔根斯她是在昏迷中死去的……但真的是这样吗?他不再那么肯定了。
最终,她说话了吗?如果她说了,她又说了些什么呢?
他们在策划什么?
他好像有着当纳迪娜·克罗斯开始意识到某些也许是不言而喻的事实的时候,劳埃德·亨赖德正独自坐在幼狮酒吧里玩纸牌消磨时间。他正在生气。那天,在印第安斯普林斯突如其来地发生了一场火灾,死了1个,伤了3个,其中一个因为烧伤严重也快要死了。在维加斯没人知道怎样治疗这样的烧伤。
是卡尔·霍夫送的信。他非常恼火,而且此人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在瘟疫流行之前,他是奥扎克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以前还当过海军陆战队队员,只要他乐意,他可以用一只手配制代基里酒,用另一只手把劳埃德撕成两半。卡尔说在他漫长的几经沉浮的生涯中杀过几个人,劳埃德宁愿相信他。劳埃德并不是在体力上惧怕卡尔·霍夫,这个飞行员虽然又高又壮,但是与所有西部的人一样,他做事迟疑,何况劳埃德身上还带着弗拉格的魔力。可他是他们的一个飞行员,正因为这样,他就不得不巧妙应付。凑巧的是,劳埃德是个善于巧妙应付的人。他能用简单而令人信服的事实证明这一点:他和一个叫波克·弗里曼的疯子在一起呆了几星期,居然还能活下来给人们讲这个故事,他还和兰德尔·弗拉格在一起呆了几个星期,居然还能神智清醒地呼吸。
卡尔大约是9月12日2点来的,一只胳膊下夹着头盔。他的左脸上有一块丑陋的烧伤,手上还起了水泡。着火了,情况很糟。一辆油车爆炸了,燃烧的汽油撒满了柏油路面。
“好的,”劳埃德说,“我会负责让老大知道的。烧伤的那些人在医院里吗?”
“是的,在医院里。我想弗雷迪·坎帕纳里恐怕活不到天黑了。这样就只剩下两个飞行员了,我和安迪。你先把这事告诉他,等他回来以后再告诉他一件事:我想让那个见鬼的垃圾虫走。这是我留下来的条件。”
劳埃德盯着卡尔·霍夫。“是吗?”
“这你很清楚。”
“好吧,我告诉你,卡尔,”劳埃德说,“我不能给你带这个信儿。如果你想对他发号施令,你得亲自去说。”
卡尔突然变得惶惑害怕起来,在他粗糙的脸上奇怪地显现出恐惧的表情。“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刚刚被烤得够呛,我的脸伤成了这副样子。我不想在你身上发火。”
“这很好,伙计。我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个。”有时候他希望并不是这样。他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卡尔说:“但是他得走。要是我不得不对他这么说,我会说的。我知道他有一块黑石头。我想他是深得高个子欢心的人。但是,嗨,你听着。”卡尔坐下来,把他的头盔放到一张牌桌上。“这场火灾是垃圾虫干的。我的天,如果老大的人放火烧飞行员,我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