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瞄准心脏
这次的家属席离舞台很近,余煦坐在偏左的位置,靠近舞台和花道的交界,能看清整个舞台,也不用借助周围大屏幕的投影。
最后一场,主办方给每个座位都发了特制的荧光棒,一端是缠绕四散的灯丝,亮起来的效果做得很像电子烟花,又像流星。
舞美也花了大价钱,宇宙主题,顶幕上大片的星云,开场前不少粉丝都在拍照,微博上很快有了话题。
但余煦的手机快没电了,余昧也不准他带相机,他只能坐在位置上玩荧光棒,漫无目的地想余昧今天会不会再给他什么“粉丝福利”,又不自觉地有点儿期待。
自从那次返场开了先例,之后每次他来听演唱会,都会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余昧也不是每场都给他特殊待遇,有时候家属席位置偏一些,或者走场没路过,可能整场下来连对视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也有那么几次,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余昧路过他时就会停一停,朝他笑一下、做个手势或是临时改两句词。
他其实不太确定这算不算营业——虽然余昧说过不是,但每次余昧有所表示,微博上就开始猜“童养媳”是不是又来现场了。
毕竟是朝着他的方向,也有人拍到过,猜测是不是他,但每次进场前他都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加上家属席都是些要注重隐私的人,Echo那边也会注意盯着,倒也没被认出来。
大概因为这次有环绕屏幕,前半场余昧和许观珏都在台上,一半是自弹自唱,用钢琴和吉他,另一半则请了室内交响乐团伴奏,唱一些Echo早期发行的、具有时间节点意义的曲子。
到了后半场换了一套演出服,才开始走场。
最后一场,确实是有粉丝福利的。
这次不是情歌,曲风偏Funky,又带了点金属摇滚的元素。余昧路过他的时候停了一下,卡着最后一句副歌的断点,抬起手,朝他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我只看见银河倾覆 流散 颠倒”
“在你眼里做一场盛大的 关于宇宙起源的梦”
他指间那枚的宝石戒指折光度很好,光打过来,恰好反出一瞬的亮彩,像开枪时的火光,又像他歌里的银河倾覆时一颗反叛的流星。
两句唱完,他笑着朝余煦眨了眨眼,又伴着间奏的音乐转身继续往前走。
余煦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心脏跳得快要撞破胸腔。
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骚动,几个女孩子小声讨论刚刚他在看谁,就生出一种隐秘的心动。
——已经超出了追星的范畴,更像做了一场梦,在千万人的视野死角谈恋爱,只有彼此知道,而余昧愿意给他做这场梦的机会。
然而梦似的几秒过去,他看着余昧衣摆翻飞的背影,眼前却闪过很多个毫不相关的场景——海滩上那个陡然下坠的背影、上台排练前那个盛着彩色光斑的背影,还有余昧每次出门去工作、带着疲倦走回房间的背影……
这些场景连在一起,像一卷飞速掠过的胶片,突然让他产生了庞大的不真实感。
可能到了最后一场,积压的情绪都满溢出来,开始不受他控制地发生化学反应。
过量的心动和过量的不真实感两相对撞,就变成一种混乱的冲动,说不清是心疼,独占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只是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余昧眼里淡淡的疲倦,就突然意识到,梦是会醒的。
眼前的一切也许都是假的,是倾覆前一秒的银河,而造梦的人正在被这场梦拆吃、吞噬、淹没,等到梦醒那天,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的心跳还是很快,思绪却像被一盆冷水浇透了,生出无端的恐惧来,此时此刻最清晰的想法,居然是想带余昧离开这个舞台。
像抢婚,将心上人从虚幻的盛大囚牢里抢出来——然后带他回家。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整场演出的,只知道他的演唱会后遗症算是好透了。
演出当然是成功的,绝美的舞台加上两个人一如既往的优秀发挥,“Echo 演唱会”的词条很快上了热搜榜首。
结束后余昧要去庆功宴,特意发了消息让他先回酒店,他没办法,也只好乖乖听话,回酒店等着。
这可能是他整个人生最难熬的三个小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着急什么,余昧不需要他安慰,也不需要他干什么“抢婚”之类的傻事,大概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只是迫切地想帮余昧卸妆,然后抱住他,对他说一句“我想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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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庆功宴,余昧还是喝了一点酒。
他的酒量其实很好,本能里有种不肯失控的执念在,除非碰上什么特殊时期,平时喝多了只会头疼,不会醉。
可能是因为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好,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这次他头疼得格外厉害,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还有点儿晕。
醉倒是没醉,就是脸色看着不太好。
开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向蝶看他一直在揉太阳穴,就问用不用送他上去。
他想了想,道:“你问问余煦睡了没有,还醒着的话让他下来。”
余煦当然没睡,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都没等到回复,已经有点儿坐不住了,没过多久就下来了,身上只穿了件卫衣,看样子是跑下来的。
“交给你了,”向蝶看着他把人扶出去,打下车窗,转而对着余昧道,“祖宗,我明天九点到酒店,在门口等你,下午有采访,你要是不想穿他们给的衣服,记得带一套正装下来。”
余昧垂着眼“嗯”了一声,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余煦身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那你记得提醒他,”向蝶沉默了一下,看向余煦,“九点,正装,千万别忘了。”
余煦还是挺靠谱的,当着她的面把这些话记进备忘录里,又定了个闹钟,把屏幕转向她晃了晃,才半扶半抱着把余昧带走了。
向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看到余煦之后,她家祖宗好像突然开始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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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次巡演最北的一站,十二月中旬,天已经很冷了。
地下停车场没有暖气,从下车到进电梯的几步已经让余昧的手变得很凉,像一块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寒气。
余煦刷了房卡,按完楼层,转过身来让他靠在自己身前,用一种近乎拥抱的方式撑着他,然后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
——这次没有镜头,是纯粹的私心,却也不带什么暧昧的意思,至少最开始他只是想给余昧暖暖手,弹琴的人,手总是很金贵。
余昧似乎喝醉了,有点排斥灯光,始终垂着眼,被他握住时只是僵了一下,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