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手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吃饭时他们只开了一隙的窗户透气,都还能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下降不少,寒风透进来,又被火锅蒸腾的热气中和。
吃到一半时余煦还是起身去关了窗,于是这一小方空间又很快暖和起来,有种冬天独有的温馨感。
锅底是花胶鸡,味道很醇,比起传统的火锅更像汤锅。
余煦备考的时候没什么时间做饭,再往前余昧生病,一日三餐都是在房间里吃,饭菜也很清淡——细想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餐桌旁、认认真真地吃一顿晚饭了。
余昧对进食这件事本身其实没什么兴趣,以前吃饭只是为了保持体力,现在多了一条,还要多吃一点儿哄余煦开心。
但他挺喜欢这样坐在餐桌前的氛围,热气升起来的时候,仿佛连时间都变得很慢,像电影里团聚的场景落成现实。
他平时控制饮食习惯了,胃口也不大,吃了两口就半饱了,也不想扫兴,就盛了碗汤慢吞吞地喝,偶尔抬头看看余煦,拿他下饭。
他觉得这两天余煦似乎瘦了一点,谈不上单薄,只是眉眼轮廓更深了些,显出淡淡的锋利感,这样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会恍惚一下,忘记两人之间的年龄差。
抬头看向他时却还是那副模样,笑起来眼底碎光晃动,有种清澈的少年气。
“笑什么,”余昧嘴上说着,话里却还是带上几分笑意,“吃你的。”
余煦的胃口倒是不错,也没剩什么菜,吃完就像平时一样收拾碗筷抱去厨房洗——盘子有点儿多,要分几趟拿,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余昧也跟了进来,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要喝水吗?”
“不用,”余昧走到冰箱旁,拖了把椅子坐下,语气自然,“来看你洗碗。”
喜欢安安静静地凑热闹,像每次厨房有动静就来围观的小蘑。
余煦被自己的联想逗笑,忍着笑意出去收拾盘子了,也没再说什么,回来的时候还给他倒了杯橙汁。
家里有洗碗机,大部分碗盘不用手动洗,省事不少,唯独那只陶瓷汤锅要动手刷。
余昧坐在一旁,看着他低头认真侍弄一口锅,总觉得自己在观看什么新奇的余兴节目,到后来还是走过去“帮忙”了——余煦给了他几只盛过调料的小碗,供他自娱自乐。
收拾完残局各自洗澡,从浴室出来也才八点过半。
前段时间余煦要复习,晚上难免熬夜,余昧又习惯了他在身边当安眠熏香,要等他回房间才能睡着,不知不觉间作息也有点儿被他带歪了,这个点还很清醒,就也没上楼,坐在沙发上问他想不想看场电影。
其实生病那几天投影仪放在主卧,他没什么别的事可干,都快把有兴趣的电影看遍了。
但和余煦一起看,剧情是什么往往不太重要,他只是喜欢两个人窝在沙发角落分享体温的感觉。
最后选了部挺古早的爱情片,讲出租屋里萌生的爱情,红唇大波浪的时髦女郎和“她”楼下的高中生小哥。
剧情推进过程中慢慢揭露反串,两个人都在性别上撒了谎,一个男扮女,一个女扮男,各有各的苦衷,却又有种那个年代独有的诙谐感,还挺有意思的。
天冷之后余煦就剥夺了他坐在地上的自由,软磨硬泡地把他往沙发上哄,手还拦在他腰上,生怕他说话不算数似的。
但窝在沙发里的感觉也不错,两个人分享一床毛毯,至少很暖和。
余昧靠在沙发背上,随手扯了个抱枕,漫无目的地想如果有粉丝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概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印象里他在公众面前永远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年四季都是衬衫,天冷了就加件西装外套,入冬就是风衣,规矩得过了头,也很少流露什么情绪,像个不苟言笑的机器人。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穿一件宽松的家居服,图案还有点幼稚,头发也松松垮垮地随手扎着,靠在沙发里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看一部千禧年代的老电影。
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好像才是真实的他。
电影放到一半,男女主人公开始发觉对方的异样,一边互生情愫,一边又相互猜疑,感情线也越来越清晰。
这部电影余昧之前看过一次,已经知道后续的发展,就也没怎么把心思放在电影上,理所当然地分心。
但余煦似乎也没在认真看电影——倒是有点儿出乎他意料。
第三次被人有意无意蹭过手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按住了那只手,转头看向余煦,轻声质问:“干什么?”
余煦摇了摇头,眼底晃过一点被抓包的窘迫,却还是顺势牵住了他的手,撒娇似的将手指扣进他指缝里,轻轻磨蹭:“妹妹……”
声音有些哑,带了鼻音,低低地蹭过耳朵,就漫开些许暧昧的痒意。
他很少用这种声音说话,偶尔几次也是生病不舒服,小孩子似的撒娇——余昧听完还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探他的额头。
体温倒是很正常,只有手热得反常,指尖都是烫的。
“怎么了,”余昧放缓语气,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吗?”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离得太近,被心上人的信息素裹着——也算人之常情。
余煦摇了摇头,又点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有些窘迫地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又哼唧着叫了声哥。
察觉周围陡然浓郁的牛奶味道,余昧一怔,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别扭什么,还没想好怎么问,就听见撒娇似的话音挠过耳朵:“哥哥,硬得好难受……”
算算日期,好像是快到易感期了。
余昧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又安抚似的摸了摸脸:“易感期别忘了吃药。”
“嗯,我知道的,”余煦似乎有些失落,还是低着头,语气也像撒娇,“再抱一会儿,等电影放完就去。”
下一秒却感觉到有只温凉的手探进他衣摆里,摸索着抽开了他的裤绳。
他一怔,抬头看向余昧,有些受宠若惊:“妹妹……”
“两码事。”余昧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偏开脸,语气生硬地轻声道,“药还是要吃的,现在只是……偶尔尽一次婚内义务。”
电影还在放,似乎到了剧情的高潮,男女主人公被困在雪夜的木屋里,彼此坦白,在简陋的火炉旁接吻。
却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剧情。余昧垂着眼,只觉得手心烫得快要烧起来——然后有另一只手覆住他的手背,温度似乎更高一些,就带来一种进退两难的控制感。
余煦搂着他的腰,鼻梁蹭过他颈窝的凹陷,之后是黏糊糊的吻,一下一下,像某种暧昧的证明。
他也不确定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电影已经放完了,空气里滚烫的牛奶味道混着石楠花香,浓郁得近乎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