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野温室
第二日清早,褚林差点起不来床,他早就把野蛮人这个标签钉在了穆卓野的脑门上。
褚林不知道穆卓野什么时候出去的,应该很快会回来。屋外依然大好晴天,褚林一把扯开窗帘布,享受片刻阳光沐浴。
屋内突然敞亮了,褚林能通过自然光看清这间屋子的构造——相当简约一厅一卫原始小木屋。
褚林甚至能在木柱子上发现几株新长出来的蘑菇。
真他妈行!
褚林没把过多精力放在紧锁的木门上,他下床,试着双腿落地,但不行,还是疼,不能走。褚林在信与不信间摇摆不定,最后为了自身未来考虑,免得让腿落下残疾,暂且先蹦跶着吧。
蹦到角落的炭盆旁,褚林费了好大劲把木凳推开,这把凳子看着轻巧,实木做的,全是重量。褚林喘口气,一屁股坐在上面,他伸手掀开遮布,一只骚包粉背包和明蓝色冲锋衣映入眼帘。
得,车没了,包和衣服还在。穆卓野真是挑能捡的捡,一点不给自己费劲。
冲锋衣破了三个大口子,内胆料都出来了,这些东西破烂一堆,穿不了了。褚林焦躁,随手一扔,差点扔炭盆里着起来,还得灭火。
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一点时间,褚林没有荒野生存的经验,他把自己弄得狼狈,可没功夫平复心情,他又开始翻包。
主要想找到手机,也许这破地方连信号也不存在,但手机捏在手里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骚粉色背包亮得能反光,可里面除了钱包外空空如也。钱包里只有褚林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另外留了俩钢镚——有幸跑出去能座躺公交车。
褚林不觉得这些东西没用,他原封不动地放回位置藏好,尤其记牢身份证的位置。再次把凳子拉回来,凳腿碰倒一根小木棍,呲溜溜地滚到褚林脚边。
木棍不长,尾粗顶尖,握在手里很适合当凶器。
褚林的心脏突突直跳,他的思想滑铁卢似的往阴暗处一去不返,直到听见了马嘶声。
穆卓野回来了!
褚林鬼使神差地藏起木棍,就藏在宽袍里,动作很快也很潦草,他吊着脚往床边蹬,蹬到半路突然没劲儿了,脚后跟不知磕到哪儿,身体失去平衡,往侧一摔。褚林连人带桌打碎一地瓷碗,脚踝处的夹板方位很寸,往里狠狠一戳,钻心得疼。
褚林爬不起来,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但他还留意周围动静,耳尖轻轻一动,听见了焦急且粗暴的开锁声。
穆卓野五内如焚,踹门而入,他的恐慌是真的,看见褚林那副模样后的焦灼也是真的。
褚林见状借坡下驴,顺势往地上一趟,半真半假地哼唧一声,嘟哝着说疼。
穆卓野走过去,他打横抱起褚林,力气很大,动作却小心。
他问褚林在干什么?
褚林不可能说自己要跑,反正借口多,张嘴一说就是要上厕所。
穆卓野目光一垂,他眼睫闪了闪,默不作声地又收了回来,“上完了吗?”
“没有。”
穆卓野不按褚林的套路走,直接一句话问,“又憋回去了?”
褚林咬着后槽牙,要笑不笑地呵出一声,“……靠。”
穆卓野把褚林放上床,轻轻柔柔地摩挲他的唇角,彼此呼吸交缠,穆卓野缓缓靠近。看上去要接吻,但是他们从来没接过吻。
褚林没躲。
穆卓野的双唇停在咫尺之外。
“林,”穆卓野开口问道,“你的衣服,藏了什么?”
褚林有样学样,他脑袋一歪,也装听不懂人话,“什么,你说什么?”
穆卓野大概会一点汉语,但他的伶牙俐齿比不上褚林,几度张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褚林揶揄:“卓也,我们国家讲究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穆卓野抬眼看褚林。
褚林唇角轻轻往上一勾,问道:“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穆卓野的目光又落在褚林的宽袍处,相当直白,“你刚才是想跑?”
褚林也不藏着掖着,“我现在跑不了,为以后做准备嘛。”
“等你腿好,我会让你走。”
褚林来气,“我的腿什么时候好是不是也你说了算啊!”
穆卓野说不过褚林,掰他肩坐得笔直,“林,你不能乱跑!”
“为什么?”
“这里是荒野,不是温室,”穆卓野停了停,他言词恳切,“我会找不到你。”
荒野和温室。
“你看我像温室里的花?”褚林冷笑,“卓也,你词汇量挺丰富嘛。”
穆卓野也不管露不露馅了,他虚虚环抱褚林,很快又放开,“我锁门,是为了防止豺狼进来。”
褚林说:“你不就是最大的豺狼吗?”
“可我不会伤害你。”
“限制自由,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伤害?那对不住啊,我无福消受。”
褚林不为所动,他身体向后退,似乎与穆卓野渐行渐远,要转身离开,像天际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林!”
穆卓野心急如焚,他伸手拉褚林,刚碰到袖子,褚林突然回身!
褚林的右手放在宽袍下,掌心木棍调整至合适位置,尖端朝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穆卓野!
劲风而过,带起穆卓野鬓角发丝,红色玛瑙珠随之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