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沐春疯
烈风的心眼不比穆卓野少,它不往远处跑,绕木屋的栅栏走一圈,停在一条小路的出入口,背光而立,朝东。
小路通往幽静森林,那里影影绰绰,只有树叶随狂风摇晃的声音,不闻鸟鸣。褚林突然觉得寒,他往穆卓野怀里钻了钻。
穆卓野搂着他,牵缰绳换了方向。
褚林方向感还行,他以日落为坐标,可以判断现在对着的方向应该朝北。
狂风从北方向呼啸而来,目光所及之处一马平川、寸草不生。
褚林不喜欢,继续往穆卓野怀里钻。穆卓野意会,再次调整方向,角度不大,光景却截然不同。
西南。
褚林抬起眼睛,他看见了戈斯木湖的一角,倚靠山川,在日落下波光粼粼又神秘莫测。褚林看入了神,蓦地心跳急速。
穆卓野感觉到了变化,他问:“林,你喜欢?”
褚林伸手指,指尖通红,他声音有点儿闷,问道:“卓也,那儿是戈斯木湖吗?”
“是。”
“我们能过去看看吗?”
“不行,”穆卓野说:“往前一片是沼泽,被雪覆盖,看不见路,很危险。”
褚林被风吹干了唇,很难受,他伸出舌头舔,越舔越干燥,心也跟着烦躁,“你每天住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绕路走吗?”
穆卓野摇头,说不知道。
扯淡呢吧!
褚林沉默不语。
穆卓野想了想,问:“林,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啊,”褚林失笑,他不隐瞒,反问:“卓也,你今天让我出来,没有别的目的吗?”
“没有。”
“你没有,我有!”
褚林说话稍微带上了一点儿火气,双唇咬得愈发红润。穆卓野看见了,他抬起食指碰了碰,自然而然的,纯得不带半点欲望,“别咬了。”
褚林不解气,张嘴咬穆卓野的手指,咬了几口又松,说硌牙。
穆卓野乐在其中,依旧觉得是磨牙的力道。他笑着低头,看见了褚林殷红的双唇,想吻一吻,那滋味还没有尝到过。大尾巴狼突然不淡定了,他不满足于鱼水之欢,也清楚自己困不了褚林太久。
循序渐进需要时间,褚林根本不给穆卓野机会。
穆卓野内心无端升起一团火,他亲吻褚林的脸颊,没控制住,也成了一咬。
一人一口,看上去挺公平了。
褚林的心砰砰直跳,他让穆卓野咬,咬够了又躲开,嘴上骂骂咧咧,“你干什么?属狗的吗?”
“属虎。”
“……”褚林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穆卓野吊褚林的胃口,管他听没听明白,拉缰绳掉头,又走回了栅栏里。
褚林逆着穆卓野的毛摸了一把,没摸好,提前结束自己难得一次的放风时间。他了无生趣,揪烈风的鬓毛薅。
烈风架着人,俩鼻孔出气,被穆卓野拴着,它敢怒不敢疯。
栅栏口扔了一只黑色布袋,很大,鼓鼓当当装得满,是活物。架马走过,布袋里的东西叫了声,掐着嗓子咩,褚林没防备,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儿?”褚林问。
穆卓野下马,踢开布袋,转身把褚林抱下来,搂在怀里不肯松手。
“羊。”
褚林眨眼,没反应过来,“啊?”
穆卓野觉得褚林瘦了,太瘦,又挑食,老想着吃肉,又嫌弃肉太干,吃不了几口,惦记一口新鲜的,又麻又辣最好,全是垃圾食品。穆卓野几天前就寻思给褚林补一补,这回出去一趟,抓只羊回来,大小刚好,能吃烤全羊。
羊在地上打滚,身上沾满雪土,褚林还懵着呢,他问道:“卓也,你从哪儿弄来的羊?捕猎吗?”
褚林依旧担心三年以下这事儿。
“放心吧,野外没有羔羊,”穆卓野很坏地笑了一声,“吃家畜不犯法。”
“口条挺溜啊,”褚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也跟着笑,“羊羔?你又在说我呢?”
穆卓野十分真诚,“没有。”
褚林:“……”
穆卓野弯腰扛起羊,不知从哪儿弄了把砍刀,刀锋想到锋利,是个真家伙。
褚林眼皮直跳,开口问:“卓也,你想干什么?”
“宰羊,”穆卓野偏头看褚林,他撕下温润的皮囊,本性露出,突然野性十足了,“林,你要站着看吗?”
褚林当习惯了贵公子,他就算是吃鱼,也没兴趣了解它们的死法。
“不了,”褚林干笑,往后退半步,“你忙。”
褚林在外站得冷,主动退回木屋里,他躲在门板后面,想着穆卓野的话,受好奇心驱使,扒拉出一条门缝偷看。
穆卓野不仅在床上野蛮,宰羊的手法也温柔不到哪里去。他手起刀落,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只羊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褚林叹为观止,“我去……”
穆卓野回头,对褚林笑了笑,他的杀气还在,又带上了一点儿相当分裂的如沐春风。
褚林心想,他不疯我疯。
穆卓野把羊羔的内脏另外装袋,挂在烈风背上,他顺了顺马脖子,说了几句话,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
烈风扬蹄呼啸,朝着北方荒野奔去。
褚林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卓也,它去哪儿?”
“动物内脏不处理干净,容易引来野兽,太危险,”穆卓野往木屋走进两步,他手脏,没碰褚林,指着新鲜羊肉问:“林,喜欢怎么个吃法?”
褚林来精神了,“涮啊!”
穆卓野眉间轻轻一挑。
褚林一愣,登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你这儿有油碟吗?”
穆卓野摇头。
“那麻酱呢?”
“没有。”
“清水煮啊,那没意思,能吃么。”
穆卓野笑着低头,唇齿抵着褚林的额头碰了碰,没说话,转身又回到院子里。他家伙事齐全,转眼间地功夫,一个简易烧烤架就搭好了。
“能吃啊,”穆卓野难得流露一些张扬的少年气,跟褚林邀功,“烤全羊,正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