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原来他们家真的很穷。
这个关于家庭很穷这件事困扰了季知乐一路，这是他第一次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但他不敢去问妈妈，因为妈妈刚才被说穷就要揍他，季知乐只能找到了季宁一。
他皱着眉头，白净的小脸有些忧愁：“哥哥，我们家是不是很穷？所以妈妈才让我把没吃完的食物打包回来。”
季宁一比季知乐大三岁，已经懂事很多了，比季知乐了解家庭得多。不过这个问题季宁一也没怎么思考过，只是他也很认同妈妈的说法，吃不完的食物要打包带回家。
季知乐原来就喜欢浪费食物，于是季宁一决定撒一个小小的美丽的谎言：“应该是。”
顿时，季知乐更愁了，捏紧手中的打包袋，把剩下的食物郑重地放进了冰箱。
虽然他才三岁半，但已经懂得很多了，知道钱很重要，没有钱就买不到食物买不到新衣服和玩具。
季知乐说：“哥哥，以后我不点这么多了。”
季宁一点头：“这样才对。”
季宁一回到自己房间时，意外地发现司甜也在，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妈妈。”
司甜开口：“宁一，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六岁的季宁一第一次有参与进家庭大事中的感觉，他站得笔直，语气很认真：“是什么事呢？”
司甜说：“季知乐浪费粮食行为严重，我想让他体会一下贫穷，接下来两天我们就吃简单一点好不好？”
季宁一点头：“可以呀，妈妈，我非常赞同您的想法和做法。”
人都是喜欢被肯定的，就算赞同你的人是个小孩。
司甜弯起嘴角：“我来找你就是这件事啦，宁一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季宁一乖乖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身影。
司甜停下脚步，忽然问他：“你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吧。”
季宁一脸微红：“我可以的。”
“那我就不陪你啦，晚安宁一。”
“晚安妈妈。”
司甜走了，季宁一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如果他刚才说需要人陪才能睡觉，妈妈是不是会留下来陪他？
但他都读一年级了，班上的同学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了，要是谁还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说出来是会被嘲笑的。
只是他又很想和妈妈一起，自知乐出生后，妈妈都没陪过他睡觉了。
季宁一自己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妈妈的话，他皱起小小的眉头，又想到了什么。
原来妈妈是为了知乐才来找他的，季宁一心中难掩失落，明明妈妈原来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不对，季宁一立即摇摇头，试图把这些坏想法扔掉，上次就是这样的坏想法涌上心头，让他对知乐说谎了，结果是妈妈带他一个人去了商场，给他买了新衣服。
季宁一拉高被子把头埋住，他知道这样是错的，但有些时候偏偏想做。
*
此时，季知乐还没睡，他精神很好地把自己的小本本拿出来，开始记录今天妈妈对他的不好。
1、妈妈嘲笑他写的检讨书（ps：他明明写得很认真！）
2、妈妈让他打包没吃完的食物。
不过才刚用拼音加汉字写完这一句话，季知乐就用下巴抵着铅笔头思考，妈妈让他打包是因为没有钱，所以要节约，这样看来好像妈妈没有错。
季知乐很公平也很有原则地把这句话擦掉，然后又努力地想妈妈今天还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奇怪，原来轻轻松松就能想到一大堆，但今天季知乐努力地思考，却只记住了妈妈来学校接他，其他的小朋友都羡慕极了，说季知乐你妈妈真漂亮。
季知乐现在想起还开心得嘴角一弯，想了想，把第一项妈妈嘲笑他也擦掉了。
他觉得今天妈妈来接他可以和嘲笑这件事抵消。
那这样，今天的小本本上就没有记录内容了，季知乐思考片刻，用拼音写下“今天妈妈不坏，如果她明天也来接我放学，我就把她骂我怪物擦掉。”
但是妈妈骂过他很多次，季知乐想，那接下来妈妈也要来接他很多次才行。
……
由于晚上在记仇小本本上花的时间多了点，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时，季知乐还有点困，他揉了揉眼，下楼，原来睡意朦胧的双眼看清桌上食物的瞬间就睁大了。
原来很多很多样的，现在他的位置上只有一杯牛奶和昨天打包回来的肯德基。
季知乐不敢置信地看向妈妈和哥哥的早餐，他们的竟然比他的更简单，只有牛奶和鸡蛋，季知乐一张脸都皱起来了，牛奶好难喝，鸡蛋好难吃。
任何难吃的东西在季知乐看来都是最便宜的，相比之下，他盘子里的加热后的鸡腿就美味多了。
季知乐怕他们两个抢，非常迅速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嗷呜一口就啃下一块肉，才含糊地说“早上好。”
在季知乐的世界里，只要别人吃了东西就不能抢了，只是他嚼着嚼着，余光偷偷瞥向妈妈和哥哥。
他们正在吃好难吃的鸡蛋……季知乐悄悄皱眉。
他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两个鸡翅，金灿灿的，气味诱人，季知乐咬咬牙，把盘子推到桌子中间，肉痛道：“哥哥一个，妈妈一个。”
司甜婉拒：“你自己吃吧，我吃鸡蛋。”
季宁一认真地说：“知乐，自己剩下的食物不能给别人。”
季知乐撇撇嘴：“你们不吃算了。”
反正他也能吃完，他只是觉得哥哥和妈妈只吃难吃的鸡蛋好难受，想把自己的肉分给他们。
季知乐把昨天剩下的食物吃完了，还打了个饱嗝，不过他不爱喝牛奶，只喝了一小口就放在那儿了。
司甜看见了，故作沉重地问季知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只吃鸡蛋和牛奶吗？”
“为什么呀？”
“因为食物很贵，这两样有营养又能吃饱，所以就吃它们了。”
季知乐眨巴眨巴眼，小声地问：“那跟肯德基比起来呢？”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好吃的鸡蛋和牛奶肯定更便宜，果然他听见妈妈说“当然是肯德基更贵。”
季知乐哦了一声，手指缠绕在一起，想起昨天自己点了这么多肯德基却没吃完有点愧疚。
这时，又听见妈妈说：“现在把牛奶喝了，别浪费。”
季知乐第一次这么乖乖地拿起杯子，两只手握住，仰头全部喝了下去，只是姿势很果敢，表情很痛苦。
世界上为什么有牛奶这么难喝的东西啊！
要是有一天牛奶能消失就好了，季知乐小朋友如是想着。
司甜却非常欣慰，因为这是这些天来季知乐第一次这么听话地喝完牛奶，看来她的清贫教育是有效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