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金主和小明星

陈东推开门的时候正是傍晚, 医院里的病房打开了一扇窗,昏黄的光晕静静在这间病房里流淌,楚倦便坐在那光与影的中间。

半张脸隐没于黑暗, 半张脸展现于光明。

那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依然够得上艳压两个字, 却不是那种涂脂抹粉的精致, 是另一种冷峻孤傲的俊美,轮廓立体而深邃, 无论闪光灯从任何角度聚集都能抓拍到完美的镜头。

而那张脸从今天开始就不复存在了。

犹如完美的瓷器, 一旦有了裂痕, 哪怕精心修复也不可能完全会到从前。

想到这里陈东难掩的心情低落,静悄悄的走过去,看见楚倦拿着手机在看评论不由得眼皮一跳。

“楚哥别太担心了, 剩下的事有公司处理了, 医生也说了伤口不长, 现在技术这么好肯定能祛除疤痕的,网上的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在意。”

不知道是狗仔还是路人, 钻了空子老远抓拍了一张照片, 糊的跟上世纪老照片似的,依稀能看见楚倦脸上的纱布,拍完急匆匆发在网上。

粉丝担心怒斥爆料的狗东西没有心, 但那张照片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了去。

跟他早有结怨的粉圈对家纷纷下场, 尤其是宋焉池粉更是猖狂。

“谁一个月前还在炫耀吃下好饼啊,有些人就是没这个运道啊,天降大饼都接不住的fw。”

“唯一能看的脸都没了迟早被金主扔了吧,早就说了, 人不行路不平。”

“都说所谓相由心生,谁丑谁知道。”

楚倦粉丝一开始只是在忍,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楚倦添麻烦,后来被挑衅的实在受不了直接一股脑的把路透图甩过去,宋焉池的五短身材被身形颀长的楚倦衬的越发矮小。

“谁家侏儒粉又出来作孽了?劝你们给自家蒸煮多积点德吧,建议某身高五尺跳起来都打不到帅哥肩膀的侏儒不要过来碰瓷真帅哥。”

也有真理智粉难以理解:“真不知道你们家在跳什么,《快意刀》你们家没参演吗?现在耽误进度要推翻重拍,剧组所有人的心血都毁于一旦,你家蒸煮难道能置身事外?”

宋焉池某年轻大粉得意忘形,啪啪啪敲字:“呵呵,不劳某个可能一辈子都上不了大荧幕的毁容人士操心,我家匙子已经内定陆灵均人选了哈。”

这条评论发出来没多久便被另外的大粉要求删除,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倦粉圈彻底震动。

蒸煮毁容,大饼旁落,甚至要落在结仇最深的对家手里,哪个粉圈能坐得住就怪了。

两边撕起来完全不积德,肆意嘲讽楚倦是毁容了的丑八怪,那些言论他看了都尚且忍不了,更何况是当事人。

“那些嘴脏的我今天已经联系公司该告告了,告几个猖狂的剩下的就老实了。”陈东搓了搓冻的几近僵直的手指,把鸡汤从盒子里拿出来,“楚哥,先吃点东西吧?”

楚倦脸上的划伤在左侧脸颊,然而大雪之中摔倒之时还摔伤了腿脚,暂时在医院观察两天。

鸡汤炖的软烂入味,像是很仔细的照顾了他的喜好,微辣不重油,他尝了一口就放下了,陈东眼神捉摸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咳嗽了一声。

“楚哥,那个,黎少过来了,在门口了,他让我问你一句想不想见他?”

他其实很期待楚哥能够见一面黎淮安,现在楚倦已经是四面楚歌,毁容以后原本璀璨星途也要大打折扣,黎小少爷背景深不可测就,发小还是公司老板,一句话下来就能少多少麻烦事。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病人并不多,楚倦往外看了一眼,依稀能看见一个单薄瘦削的背影在窗边一闪而逝。

陈东眼底的期望并没有点燃楚倦,他只是沉默了一瞬,静静道:“不见。”

陈东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哦了一声,不敢再劝。

他慢慢踱步走出去,黎淮安果然还在门口等着,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长风衣,瘦长的身形被夕阳拉的孤孑萧索,原本圆润到有些稚气的脸颊好像在短短一个月里就瘦出了骨骼立体的轮廓。

见陈东出来眼睛亮了一瞬,而后看见他的神色又顷刻间黯然下来,虽然心知肚明不可能却还是再问了一句。

“他不肯见我?”

陈东摇摇头,本来想昧着良心劝一下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楚哥不会希望自己给他撒谎的。

他踌躇两步还是停下来了。

“黎少,我进去的时候看见楚哥在看手机,网上不知道谁放了楚哥的照片出去,那些人骂的难听,我怕楚哥心情不好,你能不能......”

能不能帮帮忙把那些照片压一压?

他忐忑着怕黎淮安会直接拒绝,因为黎淮安本身就那个性格,他跟在楚倦身边这两年都摸清楚了,黎小少爷被拒绝是会大发雷霆的,别说帮忙了,不跟上去踩一脚出去都是大发慈悲。

但这回一向乖戾任性的小少爷只是在听见明确拒绝的时候挑起嘴角仿佛自嘲的笑了一下,听见他这话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会让人去处理这件事的。”

陈东这才松了口气,黎淮安虽然脾气坏但说话算话,楚倦的脸造成了一系列问题还要解决他没法一直守在医院,这下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就走了。

空旷的病房里只剩下的楚倦一个人,这偌大的世界他无亲无故,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窗外的大雪在此刻依然未停,纷纷扬扬的从紧闭的玻璃窗前飘过,楚倦隔着透明的一扇玻璃看雪,黎淮安隔着无声的屏障在窗外看他。

也许是今年冬天太冷了,看久了鼻子容易发酸。

从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定最快的航班过来,却犹嫌不够快,航班晚点以后直接在大雪天开车过来,独自在泥泞的雪地里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一直到此刻抵达他身边,却被拒之门外。

只能透过玻璃描摹那个人的眉眼,大雪天气,玻璃窗冰的连他的手指都失去温度,他靠在那里,心里像是轰然下了一场大雪。

这一个月里他在试着走出去,那天回去以后程易舟一肚子火,回去直接把他推搡着扔在了别墅里,拎着他衣领差点打了他。

然后问他,“黎淮安,你到底想闹什么?没个男人就不活了是吧?”

“搁人家门口蹲一晚上,人家正眼看过你一眼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至少别把脸凑上去给人打?”

他心里空落落的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楚倦对他说,他只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而现在他厌恶他,厌恶到拿钱都不想演下去。

他不是没有自尊,不是没有尊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整整一个月没再看楚倦的任何消息,他看书出去泡吧,出门唱歌,他身份摆在那儿,想出去玩儿一溜的公子哥陪着他一个月都不带重花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