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打架
祝余陷入了一个空前棘手的困境,自从和闻歆容分手,他就决定高中期间绝不恋爱了,更别说是和男生,还是梁阁。
而且完全不能等同于和闻歆容那种小孩过家家的亲近,他只要一见到,不,一想到梁阁就心跳纷乱,头脑发热,过很久才能冷却下来。这种感情太热烈太危险了,一寸寸灼烧着他,像在自焚。
他在生活中见过最纯粹的爱,就是他妈对他爸的,那种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爱,盲目的牺牲式的崇拜与奉献,祝余总是又感动又害怕。祝成礼死的时候,林爱贞空空看着祝余,好像在恨他还那样小,不然她就能跟着祝成礼去了。
祝余怀疑自己身上刻带了母亲那种疯狂的基因,一旦陷进去,他势必要被这种感情左右,冷静与理智会被渐渐蚕食,一定要及时遏制住。
他甚至来不及想喜欢同性所带来的现实问题,就已经被自己那旺盛的心火骇住了。
他先找了简希,有一个无奈且拘束的笑,试探着问,“简希,你那天怎么在走廊?”
简希懒洋洋地伏在栏杆晒太阳,“霍青山拽我出去的。”
霍青山阴着脸把她从包厢扯出来,先沉声问了几句,见她不说话,语气一下又软起来,他是风流俊俏的五官模子,眼梢一垂下来,就显得委屈又可怜,像撒娇。
霍青山的女朋友出来找过他两次,小姑娘谁也不认识,怯怯地站在后面叫霍青山的名字。简希看她一眼,对霍青山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天生就要为梁阁和霍青山操心,她安静地倚在那看玻璃墙外的园景,就听见祝余清润的笑声。
“这样啊。”祝余本意也不是来问她这个,又稍作沉吟,“你能不能不要和梁阁说?”
简希目光浅淡地落在他身上,像故意要臊他,“说什么?”
祝余有些难以启齿地支吾,“就是,就……”
“知道了。”
祝余松了口气,感激又难为情地朝她笑,“谢谢。”
他是最会装样子的,顶个温润柔和的笑模样,视而不见,不管是对梁阁还是对其他,看不出半点失常。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学习里去,学得很扎实刻苦,他不一定有林爱贞那种对感情的疯狂,但他一定有遗自林爱贞的好强又顽韧,他非常舍得下心去做一件事。
但刻苦之余,他总也忍不住去看梁阁,或者在教室嘈杂的说笑声中辨听梁阁的声音,会有稍瞬的心荡神摇。
一旦发觉,他就惩戒似的狠狠掐自己,他人白皮肤也薄,是天生容易留印的体质,有天晚上回去洗澡,他看见自己腿根和小臂上连成一片的青紫可怖的掐痕,在浴室昏黄的灯下像另一种病态。
但他不在乎,他希望慢慢地这能成为一个反射,以后他想到梁阁就能想到这种痛。但并没有,他只是掐的时间越来越长,掐得越来越狠,好在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期末考该来了。
上次期中考方杳安开导他说,“这两次学校是有意出难一些的,是想让你们一轮复习用心一些,你没发现单科高分多是竞赛生吗?不要急,复习起来你是有优势。”
期末考果然难度适中,连着两天祝余都考得非常顺,考完出来心里已经尘埃落定。
考完第二天就放寒假,鹿鸣期末考的效率一贯要比平时的考试慢许多,大约一周后成绩才出来。虽然对这次成绩比较放心,但点开群里的文件时还是忐忑。
班级第二,年级第九,看到成绩的那一刻,祝余想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第一还是姚郡,群里已经开始排着队恭维祝贺她了,一长串的“郡哥(抱拳)”“郡姐(抱拳)”,郡哥是以前姚郡在辜申班的称呼,因为她之前是短头发,看起来像个男生。
后来也开始吹捧祝余了,不能像姚郡一样不理会,毕竟姚郡从来就跟仙一样不理这些凡尘杂事,他发了个表情包。
他也看了梁阁的成绩,24名,照旧是语文拉垮,梁阁一放寒假就去集训了,他们从寒假开始就没有见过。
鹿鸣高三上课到二十六,林爱贞买了二十七的票回祝成礼老家,她对祝成礼任何事都是上心的,坐车途中她看着窗外的群山,“以后等你长大成家了,也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看你爸爸。”
祝余像被蛰了一下,坐立难安起来,也不答腔。
林爱贞大包小包买了许多东西回来,他大伯开面包车来车站接他们,老家和半年前又有些不同了,路重新修过,路边还竖了几个路牌,看着很清洁整齐。
农村的年很热闹,临近新年每天都有人家杀猪,嗷得很吓人。大伯家的堂姐已经上大学了,明显漂亮许多,睡觉时堂弟悄悄和他说,“姐姐谈恋爱了。”
除夕那天霍青山卡着零点和他打的生贺电话,祝余问他这时候在哪。放假前他一直央着简希去国外某个海岛过年,“霍律师应该有空,我们去关岛过年嘛。”
当时简希不解地望着他,“你们想去就去,问我干什么?”
那种不解像一种无意识的冷漠。
霍青山还是那种讨喜迷人的笑,“我们要一起去啊。”
“为什么?”简希说,“我想一个人。”
霍青山的笑淡下来一些,“过年怎么能一个人?”
简希毫无情绪地看着他,“我一直和爸爸奶奶过,我不习惯和别人过。”
别人。
电话里霍青山笑意盈盈,“在家呢。”
艾山简希王洋还有班群里都给他发了热烈的生日祝福,方杳安还单独给他发了红包,祝余非常羞愧。
晚上九点多,晚会早就开始了,方杳安在班级群里连发了八个两百的红包,群里抢疯了,热火朝天,简直要对方杳安歌功颂德。
祝余看着手机,点开对话框,没有动静,他又退出去,把手机静音改成了振动,又把振动改成了音量,反复几次后烦躁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除夕这天下了雨,从醒来一直下到晚上,连绵不尽的冷雨,祝余生日的意兴都被淋得寥落又阑珊。
他仰头看着雨落下来,那种冰冷的湿气都仿佛渗进他身体里,对面坐着的堂姐也不停在看手机,看一会儿,就拄着脸失落地去看电视里的晚会,快到十点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笑着进房间了。
祝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面上还笑着和堂弟说话,手伸进兜里长按住了关机键,就在这一秒,手机响起来,声音巨大。
他妈吓了一跳,“满满手机音量怎么这么大?”
祝余讪讪低下头,脸上有惊慌的红,他看到屏幕上梁阁的名字,起身往外走,“不小心按着了。”
他走到檐下,外面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冷雨已经疏了,有小孩子在扔爆竹,他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