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是不是老了?
半个月后, 身在皇城的宣于晴收到家中母亲寄来的信。
说她哥哥有一晚喝得酩酊大醉,从青楼出来,不慎失足坠河, 溺水身亡。
宣于晴哭了一场, 想到哥哥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 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实在叫人可叹又可恨。
她可怜母亲孤身一人在江南,便央求独孤萱接她母亲来皇城居住,在京城里置办个宅子,让母亲有个容身之所,将来也能时常去看望她。
独孤萱面有难色,心中自然明白宣于峻的溺水身亡是为何, 犹豫道, “待我先问过皇姑姑。”随后, 进宫面圣,说明来意。
宣景炽想到林兮柔孤身一人, 膝下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 无论怎么说, 她的丈夫,儿子,父亲, 到底都是死在自己手中,可她本人并没有罪过, 况且宣于峻已死, 就算有人想做文章, 也该断了念头。
更何况, 为了女儿的幸福,林夕柔自己是绝对不会告诉女儿她的真实身份的。
思来想去,宣景炽点头同意了,还交代独孤萱日后要善待林夕柔。
独孤萱道,“她是晴儿的母亲,萱儿要一定会照顾好她。”
两个月后,林夕柔搬回了京城,宣景炽微服私访,悄悄去看望她。
此时的林夕柔双鬓斑白,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姑嫂两人自殷王之乱一别后,有将近二十年未见面。再见面,不禁令人唏嘘感慨。
林夕柔叩拜行礼,“谢陛下宽宏大量!”
宣景炽扶她起来,“四嫂,别这么说。从今往后,你就安安心心住下吧。”
399年夏,皇太女大婚。
独孤萱不能委屈简从嫒,又不愿委屈宣于晴,于是同时迎娶正妃和侧妃。
婚礼盛大而隆重,整座皇城的人都挤到街上观礼。
看那壮观奢华的迎亲队伍,锦绣繁花,红衣如云,一眼竟是望不到头。
老百姓们伸长脖子,挤在街上,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看热闹的心情比新娘子本人都开心。不少人感叹道,“嫁女当如此!”
林夕柔看到女儿风光出嫁,独孤萱对女儿又体贴备至,想到女儿有了终身依靠,心中顿感安慰。
她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眼中有泪光闪烁。
至少,女儿是幸福的。
其他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盖头底下的简从嫒梳着新娘子的妆容,娇艳的胭脂,红艳的口脂让她看上去喜气洋洋,可是她眼眸微垂,神色淡淡的,脸上并无十分欢喜期盼之色。
晚上,独孤萱掀开盖头时,被眼前的美人惊艳到。
简从嫒一向都是清清冷冷,宛若圣洁的白荷,纤尘不染,清丽逼人,让独孤萱打心底既喜欢她,又有些畏她。
眼前的简从嫒就好像国色天香名动京城的牡丹花,光彩照人,明艳至极。
独孤萱越看越喜欢,心中情意无限,抱着她的纤腰,就想温存亲热。
却被简从嫒不着痕迹地躲开,“今儿大喜,洞房花烛,你去陪晴儿妹妹吧。”
独孤萱很有些意外,洞房花烛,每个女儿家最重要的一天,谁不希望夫君与自己共度良宵呢?
简从嫒是正妃,她理该陪她。
正因为如此,晴儿势必要独守空房,独孤萱从心里觉得亏欠晴儿。
简从嫒缓缓道,“晴儿妹妹初来皇城,除了母亲再没其他亲人了,她自然更需要殿下。臣妾是正妃,来日方长,不争这一夕。”
独孤萱大喜,握着她的手,道,“谢谢你!从嫒,你真是我的好妻子!那我明晚再陪你。”
说罢,推门出去,乐颠颠地去找宣于晴了。
红烛高照,屋子里处处雕龙画凤,奢华至极,屋子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烛花的筚拨声。
简从嫒从婚床上起身,神色平静地摘下头饰,换了衣服,像每一个寻常的夜晚,独自睡去。
秋风送爽,外面的菊花开得正艳。白的似雪,红的似火,紫的似霞,争相斗艳,开得热闹极了。
案前摆着一盏贡菊茶,一朵菊花,花型完整,金丝璀璨,在水中娉婷生姿,煞是好看。
宣景炽端坐书案前,面前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手里握着一支白玉螭龙毛笔,笔管用上乘白玉制成,洁白无瑕,晶莹通透,浮雕着螭龙纹。
正在伏案写字。
“过几日,我准备去西北驻军秦周虎那里巡视,本想带着萱儿一起的,她是皇太女,早些熟悉起来也好,不过她才大婚不久,还是下次吧。”
她练字数年,终于写得有模有样,此刻抄的是书法名家颜真卿的多宝塔碑。
用笔丰厚遒美,秀美刚劲。
写了三行,萧月璃走近一看,露出微笑,“陛下,你有进步了。”
宣景炽唇角上扬,淡淡一笑,“是么。写得多了,就熟练了。”
她搁下笔,直起身来重新又铺了一张纸,这次换了支翡翠管的笔。
这支笔比刚才那支细管的白玉笔要沉,挂在御案前多为装饰之用,极少拿来书写。
宣景炽顷刻间写下四个字“兰有秀兮”,萧月璃便知她要写的是汉武帝刘彻的秋风辞。
“皇后,这只笔沉,我们一起写吧。”
萧月璃轻轻笑了,原来宣景炽特意挑了支沉笔,打的是这个主意。
于是,她上前两步,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一手握住了她执笔的右手。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回乡省亲时,两人一起在家中的小花园里为那座小亭题字。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两人微微俯身,她们是离得如此之近,两张倾城绝色的脸几乎要挨到一起。
发间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混着她身上的幽香,宣景炽的目光自笔尖移到那只握着她的温润的手上,一路沿着手臂直上,她不禁转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
她的皮肤白皙娇嫩,尤其露在外面的耳朵,更显粉嫩,宣景炽想起了躲在草丛里的白色小兔子。
她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亲。
萧月璃轻呼一声,手上一颤,那个忘字的最后一点被带的长长的,一下子毁了整幅字。
萧月璃又羞又气,还未回头,人已经被宣景炽从后面揽住,抱进怀里。
“我也是怀美人兮不能忘。”
宣景炽轻轻咬着她的耳朵,萧月璃羞红了,一边躲,一边笑,“汉武帝这里的美人指的可是人才。”
“他肯定也想美人,他的后宫佳丽还少吗,陈阿娇,卫子夫,李夫人,钩戈夫人……”她扳过萧月璃的双肩,温柔地看着她,“我只要你一人,我所思所求的也只有你一人。”
刚刚挑起软帘,准备进来换茶的小蓉看到在书案前亲密拥吻的两人,不由脸红心跳,又悄悄退了出去。
她扶着胸口,暗暗叹道,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能这么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