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纸休书

晚上, 宣景炽一行到了城里。

已经有人提前包下来城里最豪华的客栈,还命老板把最大的上房里的床榻,桌椅等一应家具, 全部换新的。

老板不禁八卦道, “你们家小姐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回答他的是半出剑鞘的利剑,冰冷的剑锋上寒光闪闪, 刺得老板心慌慌。

“你这生意是第一天开张?还是觉得你的舌头太长了?”

老板登时惊出一声冷汗, 知道这位神秘的客人一定开头很大,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能过问的。

不一会儿,又有一队人进来,各个高大威武,目光如鹰隼,老板更是发慌。

“下去吧,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为首一人看似嘱咐更像是命令, “你们就在后院呆着, 有什么事我们会找你。”

“是是是……”

少顷,暖香小芙小蓉三人到了, 领着四个小内侍, 张罗着拿出被褥, 枕头,用具之类,收拾好卧房。

很快, 宣景炽和萧月璃的马车停在了客栈前。

两人走进客栈,见里面布置着假山修竹, 幽兰盛开, 流水潺潺, 倒也算的上雅致。

到了卧室, 暖香小蓉替她们更衣完毕,奉上茶来。

“大小姐,二小姐,今儿泡的是本地的茶。”

出门在外,四个丫头照宣景炽吩咐的,唤作她们大小姐,二小姐。

宣景炽尝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浓郁,似乎有一种淡淡的花果香,齿颊留香,回味甘醇。

“这茶叫什么名字?”

暖香道:“当地人称呼其为银卷。”

宣景炽笑了,转头问道:“月姐姐,你觉得如何?”

萧月璃笑道,“此茶形状独特,香味尤佳,可作为上贡佳品。”

宣景炽道,“好!令当地明年起上贡,银卷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春卷。”

一会儿,沉香进来禀报,“大小姐,那位姑娘已经醒了。醒来后仍是哭着闹着要寻死。”

宣景炽道,“这可倒奇了,我跳进冷水里把她救上来,她又想死。”

萧月璃道,“怕是她有什么伤心痛苦之事。”

宣景炽道,“这样,沉香你把她叫过来,我来问问她到底遇到什么事?”

宣景炽说话中,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姑娘被人□□了,失了清白,所以要投湖自尽。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把那个男人揪出来,让他好好领教一下大庆律法。

不一会儿,沉香领着一个女子到了。

刚进门口,见到宣景炽和萧月璃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不止,“感谢两位小姐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两位恩人。”

宣景炽听她说出无以为报,当时心里就抖了一下,生怕她要以身相许。

听到她后来说的,才暗暗送了口气。

再看这女子,也就十八九岁,生的水灵灵的,做少妇打扮。

宣景炽见她一直低着头,便道,“抬起头来说话。”

闻言,那少妇抬起头。宣景炽看她额头赫然一片淤青,嘴角裂开,显然是遭受过殴打,不由皱眉道,“是谁打了你?你父亲,哥哥还是你丈夫?”

那少妇慌忙用头发遮住额角,“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宣景炽冷哼起一声,“既然是你自己弄伤的,为何要投湖自尽?”

“我……”那女子咬了咬唇,低下头去,抽咽起来。

宣景炽和萧月璃对望一眼。

显然易见,这里面有隐情。

宣景炽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有谁欺负你?你都愿意投湖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少妇迟迟不语。

沉香道,“姑娘,你遇到我们家两位小姐是天大的造化,此时不抓住机会,日后再受苦就没人帮你了。”

萧月璃温声道,“姑娘,你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们虽是女子,也能为你做些主的。”

那少妇终于道,“小女子姓沈,名玉娘,就是这越州本地人氏。”

“家中开了个杂货铺子,本来度日无虞,只是爹爹好赌成性。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道一日不如一日。前年娘亲去世后,爹爹更是日夜都睡在赌坊。”

“不久,铺子也输掉了,后来搬到乡下的老家去住,靠几亩薄田度日。哪知爹爹竟把田产也输了。我们只好向乡邻们借粮度日。”

沈玉娘说到这里,失声哭泣,“去年爹爹竟然把我也输了。输给城里有名的酒鬼赌棍二赖子,给他做老婆。”

“二赖子他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稍有不顺心,对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今天早上又是一身酒气回来,端着面碗就吃,被烫了一口,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说我存心想烫死他。又对我拳打脚踢,他打累了以后就去睡了,我今天……实在是……不想活了!想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好过下去,就跳湖了。”

宣景炽听的怒气上涌,“这样的丈夫你怎么不早点离开他?”

少妇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之事,愣了一愣,道,“不是我不想离开他!我是多一眼都不愿意看到他!可是他不肯写休书给我!这里谁人不知他,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如今四十出头,是绝对不肯写休书的。”

宣景炽:“……”

她这才想起,这个世界,东方诸国一直都是男子有权利休妻,以七出之罪,一纸休书休了老婆。而女子嫁人后,即便遇人不淑,遇到像二赖子这样的狗屎烂泥一般的丈夫,仍是没有资格离开丈夫的。

她丈夫倘若不肯休她,她就得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婚姻里过一生。

宣景炽缓了缓,道,“你先下去,就住在这里。你的恶丈夫不敢来这里为难你的。”

沈玉娘欲言又止,最后流泪磕头感谢,由沉香带着她下去了。

萧月璃叹了口气,“她也真是可怜,遇到个赌鬼父亲,又遇到一个毒打她的赌鬼酒鬼丈夫。”

宣景炽恨恨道:“这种烂人,就不配有妻子!”

萧月璃看着她,叹息道,“她丈夫要是不肯休她,就是郡守也管不着。告到衙门里去,还是她丈夫有理。”

宣景炽曲指在桌沿上敲了两下,忽然眉毛一挑,勾了勾唇角,“对付这种烂鱼臭虾何必要报官?有地头蛇就可以了。”

“暖香!”

暖香快步进来。

“暖香,去把掌柜的喊来。”

不一会儿,掌柜的到了。他看到了两个貌如天仙的女子,衣着华贵非凡,心道,原来神秘的客人就是这两位贵族小姐,怪不得讲究殊多,不过就她们这般姿容气度,讲究再多也不为过。

他满脸陪笑道,“客官有何吩咐?”

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子开口了,“老板可知道二赖子此人?”

“知道知道,”老板唯恐说的不细致,一五一十道,“二赖子本名叫方赖,咱们越州城出了名的赌棍酒鬼,十赌九输,不过去年时来运转,赢了个媳妇儿。说起他这媳妇儿也是可怜,模样生的不错,性子又温柔,打小就懂事,可她那杀千刀的老爹也是个赌鬼,赌红了眼,那是什么都敢赌,最后把家产都败光了还不够,把他女儿也当作赌注给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