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在刚听到马响跑回来传话的时候, 祁白第一反应是:“又有逃荒的过来啦?”

不怪祁白有这样的想法,根据交易队带回来的消息,北荒那里应该是已经遭遇了大旱。

树挪死, 人挪活, 如果北荒那边没有足够多的食物,有北面逃荒过来的兽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是那样的,哎呀, 我也说不清楚。”马响跑得满头大汗, 他摆摆手,又跺了跺脚, “总之狼泽让我回来叫你们过去, 还让马菱赶紧将能外出的角兽人战士全部集合起来, 连着部落里的粗草绳一并带过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 马菱立刻从车棚里跑了出来,他脚步轻快, 真想大喊一声:可是让我外出狩猎了!

马菱从交易日回来之后, 就一直在部落中养身体, 不管他怎么强调自己身上没有伤口, 都没能得到外出狩猎的机会。

毕竟与他同样情况的狼季, 不到十天就缓得差不多,身体也蹭蹭得长肉, 但马菱这一回恢复得却很慢,那直到现在还凹着的脸颊,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祁白猜测着, 马菱和狼季虽然都是奴隶, 不过马菱从小就是奴隶, 小时候的营养跟不上, 而狼季小时候却生活在富足的银月部落,两人身体打得底子不一样。

所以说别看来到黑山之后,马菱变得强壮了许多,但是真到伤着根本的时候,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不过若是不狩猎,只是带个队,祁白觉得马菱还是能胜任的。

热情高涨的马菱,很快就从部落中召集了一只七八十人的角兽人队伍,清点完人数,众人就立刻跟着马响往部落南面跑去。

大片大片的树木只剩枝杈,角兽人们的兽形踩踏在干枯落霜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总感觉收获的日子才过去没几天,天地间就已然是一片秋末冬初的苍凉景象了。

祁白将兽皮帘放下,在炉子里又添了一块木炭。

这铁炉子之前是为交易队打造出来,用来在路上做饭的,此时正好能用作取暖的炉子。

说起来,祁白能坐进车厢,还是沾了羊罗的光。

以羊罗的体格,如果凭借他自己的力量,一口气跑到巡逻地,也不是跑不到,就是估计能累得喘不上气来。

毕竟虽然说是日常巡逻,但狼泽他们这一次去的巡逻地,距离部落至少有五六个小时的距离。

因此这边队伍才聚集起来,犀昼就绑着缰绳跑了过来,挑得还是部落里最好的一辆带车厢的板车。

不管犀昼是心疼羊罗,还是担心羊罗会拖慢队伍的进度,总归他的这个举动得到了羊罗的大力夸赞,羊罗连爬上板车的动作都十分的潇洒。

祁白偷笑,有犀昼拉车,他们这一辆板车,可真成牛车了,还是气派坏了的犀牛车。

车厢里面,不仅有祁白带来的木炭,还有走到门口时,虎雪塞进来的小竹筐,说是路远让他们两个在车上吃。

将竹筐的盖子打开,里面的热气就不停地往外冒,是大厨房才做出来的黄藤瓜蒸糕,和一大竹筒热水。

只是这些蒸糕,就够祁白和羊罗两个吃两顿了。

至于其他角兽人小子,虎雪表示,那就不归她管了。

再说,战士们不是有当做行军干粮的奶豆腐和烤肉干吗?每次外出他们都自己带着那个,反正饿不着就行。

黄藤瓜蒸糕,就是将黄瓤藤筐蒸熟碾成泥,和上葙稞粉和羊奶揉成面团,最后再上蒸屉蒸熟切块。

只看这用料,刚出锅的蒸糕得有多香就能想象得出来了。

所以说,羊罗前一刻才在车厢中打开小竹筐的盖子,下一刻在外拉车的犀昼就被香味勾得直流口水。

真香啊,犀昼一边奔跑着一边想着,等回部落了,他一定也要去要一块吃。

此时,羊罗穿着兽皮衣,外面还罩了他那件狼皮斗篷,正一手举着蒸糕,一手放在炉子旁取暖:“还没有下雪,怎么比冬天还要寒冷?”

祁白关上炉子的前盖:“祭司爷爷,按照去年来看,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大雪都封山了。”

羊罗微微眯起眼睛,捏着手指慢慢计算着。

还有五天就是求偶日,去年求偶日的时候,黑山上确实已经落了大雪。

羊罗叹了一口气:“哎,这日子我都要过迷糊了,没发大洪水之前,求偶日是在秋天丰收季之后举行的,现在都变成了冬天。”

祁白笑了笑,是啊,从前大家都是在秋猎之后,在食物最丰盛的秋末举行求偶日。

但现在不行,从大洪水之后,天气突变,冬天至少提前了两个多月。

在这之前,大家忙着抢收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举办求偶日。

祁白说道:“回头我就把一些重要的日子刻在日历上,对着我做的日历看时间就不会迷糊了。”

羊罗知道祁白说的是什么,就是十三块用大石板刻出来的格子,从一月到十三月,祁白将每天都记得清清楚楚。

羊罗点点头,看来是得去看看祁白做的那些新东西,他从前跟着老祭司学得计算办法,有点应付不了现在的情况了。

两人在车厢内坐着,有吃有喝还暖和,除了兽人大陆上的道路不好走,两人被颠得屁股有些痛之外,这一路倒还算悠闲。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才算到了地方。

祁白从车厢中走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

车厢停下的位置距离那一大片人头并不算太近,祁白只能隐隐看到一些轮廓。

所有人都蓬头垢面,脸上全是黑泥,根本看不清楚长相,他们像是听不到远处传来的奔跑声,只是一味地往一起蜷缩,看不出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

祁白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那些外族人估摸着数量上千。

这时,狼泽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过来,祁白不解地问道:“问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吗?还有他们怎么都挤在一起,没有族长或者祭司之类的过来跟我们谈谈吗?”

狼泽帮祁白戴好兜帽:“你再仔细看看。”

祁白好奇地瞅了狼泽一眼,跟他卖什么关子呢,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凑得这么紧密,有些人还是背对背地坐着了。

感情他们不是自愿待在原地,而是被草绳捆绑住。

差不多十人一组被捆成一个大圈,最后又被扔在了一起,好些人到现在都还保持着上半身扭曲的怪异姿势。

不过或许是巡逻队携带的草绳不够用,还有约莫三四百人没有被绑住,而是被驱赶着蹲在一起,用板车围了起来。

祁白张张嘴:“这是怎么了?”

虎猛刚从马响手中接过粗草绳,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用草绳去捆人,他龇了龇牙:“我们看着这一大群兽人有老有少,还有背着兽皮的,以为他们是向北方迁徙的部落,本是想告诉他们,前面是有主的领地,让他们换个方向迁徙。哪知道,他们看我们人少,板车上又装满了猎物,竟然话都不说,直接要抢夺我们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