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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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 在灯下,在秋天枯黄的院子里,她们拥抱好久。
直到沈宜之的腿都站麻了, 她靠在宁稚身上, 轻轻拍她的背, 要她松松手。
宁稚强烈的想要见到沈宜之的情绪, 在看到沈宜之的那一刻达到顶点,又在她的拥抱中安全着陆。
她听话地松开手, 退开一步,目光还牢牢地黏在沈宜之的身上。
沈宜之带她进门,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到她身边。
沈宜之的意思很明显,她这样放下工作, 突然跑回来,得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宁稚捧着玻璃水杯慢吞吞地喝水。这时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跑回来有多冲动。
可是她知道,即便重来一回,她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回来, 所以她不后悔。
只是在沈宜之询问的目光下, 难免有种做错了事的心虚, 支吾半天, 她说:“我想你了。”
她丢下要紧的工作,辛苦周折大半夜来到这里,沈宜之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已经准备好了要帮她想想办法,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的神色一顿, 严肃正经的态度顿时变得不适用,无奈地叹了口气,开玩笑似的说:“我在这里又不会跑。”
要是以前,宁稚肯定会假装开玩笑说出心里话,说谁知道呢。可是现在她却能笃定,沈宜之是真的会一直在。
她们坐下还没十分钟,沈宜之正要问宁稚有没有吃过晚饭,羊羊的电话就来了,她快顶不住了。
品牌方本来就是找宁稚救急的,要是发现她救到一半人跑了,肯定会生气,续约更是别想了。
羊羊在那边战战兢兢地协调时间。
“别的就算了,闭幕秀你不能缺席,机票已经买好了,现在回来刚好。”羊羊跟做贼似的压低声音,生怕被路过的人听见。
宁稚脾气倔,没人管得住她,但是她心软,受不住人家央求,羊羊熟练地卖惨:“要是你回来晚了,我肯定会被鹏哥骂的,还会扣我奖金。”
于是宁稚一杯水都没喝完,就又要走了。
但她一点也不沮丧,只是有些不舍。
她站起来,抱歉地说:“我要走了。”
沈宜之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宁稚想拒绝,这么晚了,沈宜之送她的话,回来都凌晨了。
可是沈宜之说:“我也想你,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宁稚还怎么拒绝,她只想从家里到机场的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
去的路上,宁稚开车,沈宜之坐在副驾驶跟她说话。
两个对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宁稚有乱七八糟的商务要跑,沈宜之有电影要拍,两人一合计,发现再见面大概只能等《池生茵梦》的宣传了。
宁稚长吁短叹起来:“要是不工作就好了。”然后又说任性话,“我要让江鹏把商务都取消,我是歌手,为什么要跑商务,我不跑。”
这当然不可能,她有公司管着,周围也一堆指着她吃饭的工作人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沈宜之见她恼得都说气话了,不由好笑,认真地凝神想了会儿:“我拍完这部后好像行程不多。”
宁稚处于上升期,工作多得排到了两年后,沈宜之却不是,她在这行已经登顶,感兴趣的工作才会接,时间灵活得多。
宁稚听她说“行程不多”就支起了耳朵,沈宜之察觉她的小动作,又起了逗她的心思,笑道:“到时候我随叫随到,宁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宁稚顿时满足,又觉得她的语气像哄小孩,想要矜持些,可还是笑了起来:“不好,你也要专心工作,不要被我影响。”
再怎么行程不多,也不会闲到随叫随到的。
可是沈宜之这样说,她很开心。
到红灯路口的时候,她伸手去握沈宜之的手,沈宜之第一时间回握她,手心柔软,有着温柔的力度。
宁稚想到前几天沈宜之送她去机场。
那天是白天,她满心不舍,还有许多对她们感情的不确定。她们虽然在一起了,可她总觉得不踏实,总怕等回来,沈宜之就改变主意,不要她了,于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和她多些亲近,给自己找些沈宜之确实喜欢她的证明。
那天沈宜之也是像现在这样,第一时间给她想要的全部回应。
她知道了自己在沈宜之心里有多重要,不再患得患失,却多了很多愧疚。
沈宜之说她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怎么处理跟她之间的关系,她又何尝不是。
她只想着自己的尊严,把她对她的好,都一笔勾销,执意疏离,却没想过沈宜之多伤心。
那几年,她近不得远不得,又是多为难。
车停在机场外,很凑巧,正好是前几天来的那次相同的停车位。
宁稚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时间,想磨蹭到最后一刻,沈宜之也没有催促她。
她们好像都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又只剩下了彼此的对视,宁稚伸手抱住沈宜之。
沈宜之感觉到她的不舍,少有地感到无力,她不能让她别走,也不能跟她去,最后只好抚摸她的肩,哄道:“乖。”
宁稚点头,却还是没有松手。
明明沈宜之就在面前,在她的拥抱里,可她还是觉得爱意那么多,多到无处存放,她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沈宜之。”她闷闷地叫了一声,却说不出别的话。
直到实在不能再拖,宁稚不得不松手,下车。
沈宜之也跟着下来,看到她刚刚拥抱时弄乱的领口,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然后催她快去。
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宁稚不说一步三回头,也差不多了,走得不情不愿。
等她的身影最终隐没在人群,沈宜之才上车。
她在这个只剩她一个人的狭小空间里出了片刻神,才离开。
走进家门,她打了个电话给梅兰,询问电影进度,什么时候宣传。
梅兰笑说:“你这电话来得正好,我正想通知你们呢,已经定档了,下个月开始跑宣传,明天主创开会对一下档期。”
定档在十二月,比原来预计的晚了差不多一个月,送审多花了点时间。
这部片子意义重大,是同性婚姻开放后的第一部同性题材电影,算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审得就格外仔细。
“成片删得多吗?”沈宜之问。
她打开灯,走到宁稚坐过的地方,茶几上还放着玻璃杯,沈宜之坐下,端起来,在手里晃了晃。
“基本保留。”梅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即没入夜色。
沈宜之笑了一下:“那就好。”
电话那端有片刻沉默,而后笑问:“你什么时候那么热衷宣传了,特意打电话来问?是不是想见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