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宦海浮沉倦游久

裴年钰见那白衣剑客几招就将他们逼退, 身手竟然如此利落,顿时暗道幸运,没想到这京城中卧虎藏龙, 附近竟有这样的高手来援。

他正想上前为这个剑客说明情况,谁知身边的楼夜锋忽然轻笑了一声。

裴年钰转头看他,莫名其妙。

楼夜锋笑而不语。

还没等裴年钰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面前那白衣剑客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他的面前:

“属下救援来迟,主人无事吧?”

裴年钰顿时懵了:“老何?”

他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散地拿发带随意一束,身穿纯白色宽袖长袍的人, 一时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楼夜锋悄悄附过耳去:

“主人,您莫不是忘了老何上午本来在睡觉吧。”

裴年钰:“……………………”

原来如此…………

何岐怕是本来在床上睡着觉, 却突然接到了自己之前放的信号。于是他连外衣都来不及穿, 头发都来不及扎, 披着睡觉时候的中衣拎着剑就跑出来了?

裴年钰看着面前这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人,怪不得他语气恭敬却面色铁青, 这谁刚睡下就被叫起来能心情好啊!

他忽然心生歉疚,于是小声地对何岐说: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哈……”

何岐面无表情,起身转过头去, 将长剑横在身前, 正要说什么, 却忽然卡壳了。

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要怒斥?要显出主人的气势?话说主人要不要亮身份来着?

没经验啊!

他们影卫向来不啰嗦,而且都是藏在暗处,打就完事了, 从来没有在台前替主人说过什么话。一般这种事都是随行的负责仪驾的护卫来处理的。

他刚想回头问问主人怎么处理, 对面那几个人见何岐气势一窒, 顿时又纷纷将兵器招呼上来。

何岐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他二话不说打了个手势,旁边忽然呼啦啦钻出来一堆黑衣影卫,三两招将他们制服了,点了穴道一一扔在地上。

对面几个人直接吓傻了,纷纷看向裴年钰——

这人……难不成真是什么飞天拉面神教的教主?

原谅他们的孤陋寡闻,身在京城,竟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皇家影卫长什么样。

何岐转身问裴年钰:

“主人,怎么处理?”

“他们说这是什么小侯爷家,何岐你知道这是哪家府邸吗?”

何岐轻功跃上墙头,左右看了看位置:

“是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

裴年钰知道这个承恩侯乃是先帝所封,正儿八经的承恩侯爷已经五十多岁了,名叫陈向勤。多年前他曾因在地方任职时治水有方,建过大功,因此被封了爵位。

而后先帝驾崩,他作为先帝的心腹臣子,自然而然的辞了官,在家颐养天年。

平心而论,裴年钰对承恩侯还是颇有敬意的,不愧是有所作为的一方大员。

谁知他竟教出这般的儿子来,如此的不成器不说,为非作歹,视为常事。

更何况……他们家外姓封爵,并非世袭罔替,承恩侯府的世子即便日后袭封,那也是降第为承恩伯。

也不知道“小侯爷”这个外号是这小子自己让别人叫的,还是他爹应允了的……真若论起来,绝对可以算是僭越了。

裴年钰心中想着怎么收拾这个小侯爷,正待出声,谁知院内一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走了出来,喝的醉醺醺的样子,旁边还前呼后拥着一堆帮闲。

他看见裴年钰,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哪来的龟孙子,敢得罪……”

刷得一声长剑出鞘,何岐直接将他头发削了一半去。

“竟敢对主人不敬!”

裴年钰顿时扶额,老何你这句话说的……人家知道你主人是谁吗?到底有什么用……

果然那小侯爷根本不买账,竟不识得这些影卫。然而他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如何,神志不清,竟然没有感受到一群影卫的武力威胁,以为凭自己的身份能吓住他们。

于是那小侯爷继续不识时务:

“管你主子是谁,敢惹到本侯爷头上,我看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们!”

他左右看看,见裴年钰比他还年轻,翻了个白眼问道:

“你且报上名来!”

裴年钰面色淡淡,并不开口回答他,袖子轻轻一拂,背在了身后。

让我回答你?

——你哪里配。

按着大靖朝的礼法,论品级,他是亲王。别说这小侯爷了,便是他爹来了也得向他行大礼,路遇车驾而退避侍立,而他甚至无需回礼。

裴年钰摇了摇头,转身欲离:

“咱们回去吧。”

——虽然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人际冲突,不过嘛……让小晟收拾他就是了,简单的很。

冲撞王爷,强抢民女,少说关他个十几年。

那小侯爷还待说什么,门后忽然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见了裴年钰之后,立马行了个大礼:

“下官不知王爷驾临……犬子冲撞了王爷……”

裴年钰叹了口气,叫他平身了。

怕什么来什么。

他对承恩侯还是有些敬意的,且他向来性子软,这承恩侯一把年纪了,给他来这么一出……他倒不知道如何才能处理那小侯爷了。

只不过……裴年钰看了看旁边的云池。

这是云池有他做靠山才逃过一劫,在那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已经被这小侯爷祸害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决定无论承恩侯怎么求情,他都准备置之不理。

好在这承恩侯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个明事理,不是说他知道他教儿无方,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教出这么个东西来。

“王爷您放心,下官一定让犬子受个教训!”

他的明事理,只是因为在官场混久了……知道他家得罪不起裴年钰而已。

他即便告老乞骸骨,但是朝堂上的风向自然清清楚楚的,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是与他这个哥哥亲近?

此时此刻这承恩侯心中连呼运气不好。

这裕王爷三年来深居简出,从来不曾与他们交际,怎么今天好巧不巧,就碰上出来闲逛的王爷了呢?

裴年钰好说话,不代表裴年晟好说话。

如果他为儿子求情,必然会惹来裴年晟的怒火,真要惹了裴年晟……他不过是个前朝的官员,此时无权无势的,怕是压上他满门都不够裴年晟泄愤的。

这罪名可大可小,真要论起罪来,从冲撞王爷,到称呼僭越,再到私蓄武力,最后再衍伸衍伸……那可不是一顶谋反的帽子就扣下来了么!

若是老老实实把他儿子推出去,说不得裴年晟看在他知情识趣的面子上,只小惩大诫一番便罢了。教子无方,管教不严,最多降个爵位,性命却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