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三一章
给荣烺送礼的分两类,一类是原本就跟万寿宫、凤仪宫关系不错的诰命夫人,另一类就是因着官学格外巴结荣烺,这里面又分两类,一类是觉着公主殿下给官学制定的新规颇有可取之处,孩子要这么学,肯定能成才。另一类则是孩子不大成,想跟公主殿下搞好关系。
荣烺不管她们是何目的,只要是礼物,照单全收。
据传,这次公主殿下光收到的礼单就有一尺厚。
官学的新任馆长是钟学士推荐,请的是朝中一位外任御史白御史,转任博义馆馆长。白御史在任上便以刚正不阿闻名。
荣烺不大喜欢钟学士,但在看过白御史的官场考评,又打听过白御史任上成就与平日为人后,接受了这位探花出身的年轻御史。
另外,官学的其他先生皆当世知名才子。
有出身翰林的,有出身礼部的,还有禁卫军任职的将领,以及民间闲云野鹤的才子,再有荣烺格外送了丁相一份厚礼,让丁相每月去官学讲四次课,因此,还得额外付丁相一份俸禄。
丁相这才答应了。
官学的课程表上的任课老师出现丁相的名字,这让物议沸腾的官学得到短暂平息。这位官场老前辈是公认的博学多才,名誉、地位、学识,都是当世一流,再有想议论的,就得多思量一二。
连小气嘴坏对万寿宫颇有意见的郢王,见丁相出任官学的讲课先生之一,也亲自携厚礼拜访丁相,想让丁相每月也到宗学讲几次课,不用多,三次就行。
丁相却是婉拒了。
荣烺的生辰,依旧邀请了宫外相熟的小伙伴们。钟学士之女钟姑娘也在荣烺的邀请名单之内,钟姑娘问母亲,可不可以去。
钟夫人道,“公主既然邀请了,咱们总得再过几日才外放,你给公主准备一份礼物,也不枉公主待你的情谊。”
钟姑娘小声说,“原我还担心公主还在生咱家的气。”她听说父亲态度不好得罪了公主殿下。
“这不相干。那是朝中的事。”钟夫人摸摸女儿的头,“你与公主的情分,就是你们的情分,不与旁的相干。”
钟姑娘点点头。有些忧郁的脸上总算露出些轻松笑意,“那我去准备给公主的礼物。”
“去吧。”
看女儿带着侍女走远,钟夫人心下一叹,想到丈夫的执拗,男人总有许多大义道理,可就钟夫人说,万寿宫是皇帝陛下的亲娘,公主是皇帝陛下的亲闺女,纵寻常百姓人家,也讲究疏不间亲,臣子是外人,焉何干涉天家骨肉之间的事。
倒不如踏踏实实当自己的差使就好。
朱雀门外,一骑轻骑带着数位骑马随从在等待入城的长队中,朱雀门是帝都北门,也是只有官宦人家、官家信使、抑或朝廷差使来往进出的城门。
所以,进出此门的骡马车队并不新鲜。但为首一袭月白劲装男子颇为显眼,那一等剑眉星目、猿背蜂腰的俊美,不少人都猜测,这必是哪家的武将子弟。
守卫验过身份文书放行,为首男子轻轻一夹马腹,率先驱马进城。
朱雀大街车马忙碌,那男子进城后,没走多少便先到吏部,门口下马,先去吏部司交接印信,也要对就任博义馆馆长之事做准备。
不论他先前就任的江南道御史,还是即将就任的博义馆馆长,都是一个六品,一个五品,低品官员。
原本见一见吏部司主事就好,没想到,竟得侍郎大人召见。JS
看白翡明显露出的讶意,引路的文史道,“大人外任可能不知,如今官学不比从前。刚刚官学查出窝贪官,连咱们吏部也得了不是。”
这倒是。朝中规矩,三品以上是陛下钦点。五品以上是吏部尚书提名,内阁议过选派。五品以下便是吏部安排了。
官学任官除了馆长,都在五品之下,如今查出窝案,吏部自然要受到一些迁怒。
白翡道,“我从没任过书院山长。”
这位文史是侍郎大人的亲信,闻言低声道,“大人的差使是公主钦点。因官学先前的不体面,我们大人才令小的知会吏部司一声,待大人到了先回禀一声。”
白翡更不解了,“公主殿下钦点?”
文史笑,“大家不在帝都不知道,官学先前的案子,也是公主殿下先知道的。如今大理寺依旧在查,只是不能耽搁官学生读书,故而先颁布新章程。学里的馆长、博士、校书、管事,都换了。”
白翡官位不高,但巡道御史是他自庶吉士结业后的第一份差使,他如今不过二十三岁,端的是新一代年轻俊才。白翡出身官宦世家,对帝王家事有所了解,心下算算,“我记得公主现在年纪尚小。”官学的事不算大,但怎么会让一个孩子来管。
文史有意卖白翡个好,低声道,“也是上任方馆长眼瞎,公主在宫外有几个亲信,一位亲信的弟弟考官学,竟被绌落了。公主焉能受这气,直接把官学翻个底朝天。”
这就更稀奇了,公主才几岁,这年纪就能在宫外有亲信?
白翡听着文史的轻声介绍,二人沿着吏部的青砖道,有几处砖已破损,前些天下过雨,积了雨水。二人绕过水坑,文史忍不住感慨一句,“博义馆新铺的青砖地,甭提多干净齐整,听说连地下的下水管道都换了新的,半点不积水。”
“刚查出贪银案,就能重修博义馆?”便是银子都收回来,也该收缴户部。
“听说是公主向陛下进言,说是罚银都是双倍,这银子原就是博义馆的,不如便用到博义馆身上,就新请工匠修了院子。”文史有些羡慕。
白翡先前心中讶意均转为平静,看来,这位公主殿下的确与众不同,绝不能因殿下年纪小便小觑公主。
世间总有超脱世俗认知的天才人物,不能因超过自己认知,便当天才不存在。
侍郎大人的屋子并不远,白翡也未久待,文史请他稍作,进去通禀,不多时,出来请白翡进去说话。
书案上垒着满满的文书,周侍郎坐在文书之后,看向正在行礼的白翡,起身笑道,“不必多礼。
琳玉,坐。”白翡,字琳玉。
周侍郎起身过去坐在两张相邻的交椅上,待周侍郎坐了,白翡坐下首。周侍郎道,“这次差使与先前不同,原就想叮嘱你几句。今儿一早有了新消息,更得啰嗦了。早上陛下朱批,原博义馆馆长方承学,贪贿甚大,特准死刑,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白翡身为御史,原也颇恨贪官,但他世族出身,于刑律一道亦有了解。寻常只是贪贿官司,很少判死刑,何况还有三代不得科举的重罚。
白翡腰身一凛,坐姿更直,看来,新差使的确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