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6)

余扬还没见过贺休这疲累到力竭的神情, 他印象里的贺休,不是装模作样的假笑就是不动声色的阴沉。

他迟疑了下:“你确定?贺休,就凭你这两面三刀、面面俱到的本事?真会有人这么烦你?”

贺休没计较余扬用的破词, 他确定道:“嗯。”

“怎么会?”

余扬还真不信有人会这么烦贺休, “你不是说她对你好?讨厌你怎么还会对你好?你这不矛盾吗?”

贺休又掏出一根烟咬:“他人好。”

所以讨厌他还是对他很好。

余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觉得贺休这逻辑真是无敌了:“人好?怎么,她是圣母玛利亚, 圣光普照人间啊?”

他瞥见贺休神色不对, 连忙换了口风,“行, 我知道了。我就再问问, 最后问一句,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就对你这样?”

贺休被问到了, 他跟陈幺处的时间也不长, 但所有的接触和触碰像是蔓延交缠的蛛丝凝网, 十分清晰。

他睫毛一动, 微微阖眼,一触即离的视线、短暂却紧张到心悸的拥抱、空无一人的舞蹈室里的药油按摩, 如流沙蔓下陷叠到极限, 那些难以言明的悸动、蓬勃又悄无声息的暧昧轰然袭来。

贺休有瞬间的不能言语。

余扬用手在贺休面前来回摆:“贺休?贺……”

贺休忽然动了, 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可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 他撕咬着嘴边的烟,没嚼几下就生咽了。

余扬看得目瞪口呆:“卧槽。”他惊起, “这能吃吗?”他都没来得及阻止, “卧、操啊!”

贺休终于反应过来, 他颦眉,不太喜欢嘴里的涩味,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余扬:“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老贺,你这真……什么?让我回去!”余扬猛地拔高声调,“我才刚到!”

贺休盯着余扬,一言不发。

余扬:“……”

他愤然离去,“你、牛、逼!”

贺休好一会才按捺下激荡的心绪,他又开始紧张和踌躇,离那天已经好些天了。

老师不会以为他不想负责吧?

贺休想开车过去,但还是有点顾忌陈幺说的不想再见他的那句话。

他其实也不确定陈幺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好感,或许这都是他的臆想和错觉,可是,他就是想联系一下。

犹豫徘徊良久。

贺休还是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陈幺没再醉生梦死,他按时吃饭、按时练舞,按正常作息生活,或许是只是海市蜃楼,或许只是水月镜花,他心里还是燃起了很微弱的希望。

嘟。

嘟嘟嘟。

震动声轻微却接连不断。

陈幺去滑手机屏幕,他紧张的手指几乎要痉挛,滑了几下才接通。

“老师。”

是贺休,可能是电话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是我。”意识到这样说还是有些模糊,他又道,“贺休。”

陈幺知道,他的睫毛往下垂了点,贺休给他打电话了,他是不是得道歉?

毕竟他那天说话和态度都很过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贺休那边又出声了,年轻男生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点悦耳的磁性,但不难听出他话里的紧张:“您讨厌我吗?”

陈幺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他的瞳孔放大了点,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贺休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一和贺休接触就紧张,有时候还会性起,他以为贺休能感觉到……很快,想起两个人的相处,他不是疏离就是差点吐,他终于明白过来,贺休好像只能这么想。

他捏手指,掐手心,有些愧疚:“我没有,我。”

贺休怕听到别的答案,他声音急促:“老师。”他的话语盖住了陈幺的,他很小心、又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欢您。”

陈幺安静了下,他在心里在打鸣:“啊啊啊啊啊,齐哥,这是表白吗!这就是表白吧!”

系统先顿了下,然后嗯了声:“贺休喜欢你。”

陈幺真的害羞了,他的耳根都红了。

系统还以为陈幺也心动了,又听陈幺道:“好激动,好喜欢,可惜,我不能答应。”

他还在很理智的分析,“陈幺的性格太别扭了,越想靠近就越抗拒,越想得到就越害怕失去。他外表多冷漠,心里就有多赤诚。他会开心贺休喜欢他,但更希望,贺休能走好花路。”

贺休等了会,从激动到慢慢心凉:“老师。”

陈幺回神,睫毛掀动,轻轻应了声:“嗯。”

贺休的声音有些晦涩,他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么喜欢一个人:“抱歉。”

他这时候还在为陈幺着想,“我喜欢您是我的事,还希望不会对您造成困扰。”

陈幺攥了下手机:“不会。”

贺休那边似乎稳了下情绪:“老师。”

陈幺的心拔起来了点,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这么紧张,耳尖越来越热,似乎要烧到心里。

贺休的声音蓦然一低,含着微哑的水汽:“我真的好喜欢您。”

陈幺面前闪现了贺休的脸,他能想到贺休此刻的神情,执着、失落、悲伤,还应该还有委屈:“贺休。”

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柔软了起来,“小贺。”

贺休咬着舌尖,有些含糊:“嗯。”

可能是在夜里,陈幺的声音有些温柔:“别哭。”

这几天,贺休一直很煎熬,他情绪一直在大起大落,他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真的好难过:“老师。”他没办法不难过,“老师。”他咬着牙,努力压抑着要失控的声调,“老师。”

贺休知道这样很丢脸,他也想成熟一点,老师应该不喜欢在他这样的年纪、还很幼稚男生。

他想自己要是成熟一点,在努力的好一点,陈幺会不会就喜欢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像面对贺休黑色眼睛一样,陈幺永远会为贺休的赤诚和柔软的爱心动。

他都能听到在耳边鼓动的心跳声了,如海浪呼啸、如火车过境,身体沿着沙发的边沿的滑落,他捂着心口:“贺休。”

贺休就是被欺负很了,也只会向陈幺摇尾巴,他压下抽噎:“……老师。”

陈幺想怎么有人这么大告白失败还要哭啊,他感觉有什么膨胀,好像是心疼,可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对不起。”

贺休更难过了,他知道陈幺沉默就是拒绝了,然后又被明确的拒绝了一边:“没关系,我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讨厌我。

“那晚我知道是你。”

贺休的声音戛然而止。

“醒来后我的态度很恶劣,对不起。”在接吻的时候,陈幺可能没认出是谁,但在贺休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他确实认出来了,意乱情迷、将错就错,他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