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天
……选妃大典??
君寻微怔, 蓦地哼笑一声。
——不愧是主角,蛮会玩的嘛。
他看着郁雪归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种令人不爽的玩味。
紫眸蓦地泛起一丝荡人心魄的绚辉, 一直观察他反应的郁雪归刹那被这眼眸之中的神光一晃, 立时失神。
君寻一向懂得如何运用自身所有的优势, 见他失神,薄唇轻勾, 出手如电!
郁雪归分明已然仙人境巅峰的修为, 却仍旧被他抓了个猝不及防。
猛然惊觉时,被美人握住的手腕骤然一阵剧痛, 极为强烈的烧灼感冲入仙脉, 横冲直撞。
青年立时疼出了一头冷汗,英俊面容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仙君?!”
饶是郁雪归早已做好面对君寻的心里准备, 却也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个如此不好惹的人物。
他甚至做好了被追杀的准备, 却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想到这么一种以牙还牙的手段。
郁雪归根本顾不得飞身而去的红衣背影, 当即运转全身灵力抵御方才不备时闯入经脉的幽微紫焰, 却也只能勉强站立,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君寻算得很好, 放出的火焰不至于令郁雪归命丧当场, 甚至不会令他重伤。
可只要青年找不到抵御侵蚀的办法, 就会一直被这一缕发丝般幽微的火苗时刻折磨, 连呼吸都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除非……对方去找那名面具红衣人。
只要后者出手, 他即可感应到那人所处方位。
君寻飞身跃上山巅,面无表情地回首一瞥。
山谷之下, 无边的苏生兰隐约勾勒出一个展翅飞鸟的形状, 竟与他从前那具身体的眉心印记有些相似。
君寻冷笑一声, 转而望向远方魔雾喷吐的地平线。
崖风喧嚣,将美人身上本就单薄的羽衣卷得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与乌黑长发交叠翻卷着,颓靡殊艳。
君寻缓慢合拢双眼,六道封神印悄然运转,解开一重。
失去控制的火焰登时冲出,又在他的引导下向后背聚拢,逐渐化出一片缥缈绚烂的云雾。
郁雪归好不容易暂时将作乱的火焰压下,一抬头,便见浓墨夜幕之下,云霞汇聚,在缭乱纷飞的红衣乌发之间凝出一双流光溢彩的半透明雪翼。
就在他眸光投过去的当下,风中摇曳的红衣蓦然倾斜,由高耸入云的山巅一跃而下!
郁雪归心头一缩,正欲咬牙提起灵力追去,却见那双堆雪似的羽翼一振——
红衣腾空而起,骤然化作一道流星,向着天际飞袭而去。
与此同时,仙脉中才被压下的火焰故态复萌,郁雪归心神激荡,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飞溅的血珠落在苏生兰莹光熠熠的花瓣上,顷刻被贪婪地吸收殆尽。
毫不起眼的花瓣脉络泛出殷红之色,又齐齐流向花蕊,消失无踪。
唯留郁雪归沉着神色,平日温润含笑的眉眼阴晴不定,只是盯着吸收血迹最多的一朵苏生兰冷哼一声。
“呵……神之血?”
他随手将那朵吸收血液后愈发生机蓬勃的兰花掐下,紧接着握紧五指,将柔软脆弱的花瓣碾作尘泥。
*
魔域边陲。
说是魔域,其实只是因为修魔之人众多,仙域这个名字又被圣宫当先一步占了,便也只好作罢。
尤其是靠近魔渊边缘,更有许多人借助此地得天独厚的条件修炼,是以比起仙域方圆七百里才能见到的人烟,魔域反倒是越不见天日之处人员分布愈密集。
比如说,君寻如今来到的一座小城。
此地也算是各类人员交集的枢纽了,仙魔混杂,甚至还有凡人。
大家对各门各路的人员往来早就见怪不怪,是以见到幕篱几乎遮住全身的红衣人,也并未投来任何异样与探究的目光。
即便有少数人注意到了,也只是发现这人身姿优雅矜贵,大约是个易装出行的贵人。
君寻双手揣袖,旁若无人地寻了个看起来生意最好的酒摊坐下,点了两坛好酒,便开始百无聊赖地听着隔壁桌的一群少年聊天。
他们衣着相似,一水的鹅黄,活生生一茬没长齐的小白菜,一眼就能看出是哪个仙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只是不知为何,放着偌大的仙域不去,反倒跑来人员混杂的魔域。
其中一名小少年喝了一大口酒,红着脸歪向身侧似乎是领队的青年肩膀,大着舌头道:“丝、丝兄,我们森么四候去,去泥天宫哇……”
后者被他逗得一笑,颇为无奈地将他手中酒坛夺走,摇头道:“尚有十日,不急。”
另一名稍清醒些的少年闻言,也凑了过来:“师兄……师尊究竟为何要我们去离天宫啊?听说新圣整治魔域手腕狠辣,我们真的不会被他像捏蚂蚁一样捏死吗……”
他这句话可谓说出了其余几人的心声,少年们一股脑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合起来。
“是啊师兄,你就告诉我们吧!”
“离天宫地处魔域深处,真的很吓人诶……”
“是啊是啊,听说魔修可凶了,万一我们连门都没进去就被——”
青年被几人闹得一脸凌乱,正在纠结该如何回答,却被一声脆响打断。
是陶瓷酒壶磕上桌角的声音,众人齐齐一哑,不约而同抬眸望去,只见一名幕篱遮面的红衣人立在桌前。
白纱将透未透,恰巧遮住了他的容貌与大半身形,少年们穷极目力,也只能瞧出对方精致优雅的轮廓。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幕篱白纱间,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分外懒散地搭在壶盖上。
如此简单随性的动作,甚至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意味,却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移不开视线。
空气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花香,像极了盛夏阳光中开放的桐花,还带着浅淡的焚香味道。
“小公子们,”他微微一偏头,示意众人看向人满为患的酒摊,笑道,“可介意不才拼个桌?”
对方嗓音缱绻慵懒,似乎每一个字都含着一枚小钩子,挠得人心头痒痒。
少年们顷刻脸红了一片,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唯有那名青年还理智尚存,轻咳一声,强自镇定道:“阁下不嫌弃的话,请、请坐吧。”
君寻又笑了一声:“多谢,公子们今日的酒钱我包了。”
分明隔着纱幕,可青年却没来由觉得自己被盯着眨了眨眼,清秀面容终于也泛了红,开始结巴起来:“不、不必,阁下,客、客气了……”
君寻心中好笑,似乎透过几人看到了当年的容华。
他边斟酒,边似笑非笑开口:“诸位小公子是仙门中人吧,怎的跑到魔域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了?你们师长也放心么?”
青年将已然醉晕在自己肩头的少年交给一旁的师弟们,旋即抬手一揖:“我们是秋水宗弟子,此次前来魔域,正是奉了师尊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