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记
哈？
吹什么？
凤宣没听懂。
正如戚琢玉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一样，凤宣也搞不懂大魔头的迷惑行为。
戚琢玉眼中的迷惑也只有一瞬间。
没等凤宣反应过来，他就又恢复成平时那副冷淡的模样。
凤宣发现，自从上回说过大魔头凶巴巴之后。
他好像就开始在自己面前摆烂，风光霁月的样子都不装了。这样真的好吗，好歹以前自己还夸过你敬业。
凤宣看戚琢玉穿好了外衣，心想这会儿也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以为他要走，结果戚琢玉外衣穿好，坐在珊瑚塌上没动，以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盯着凤宣。
半晌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凤宣正在心里默念数字等着戚琢玉离开。
骤然听到了这句话，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什么？”
戚琢玉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想要什么。”
在戚琢玉从小到大的认知里告诉他，这世界上不会有没由来的好。
皇帝伯父花无数金银财宝为他建造这巨大的府邸只是为了获得长生不老的秘诀。师尊苏卿颜对自己细心呵护谆谆教导是因为他是他最得意出彩的首席弟子，有助于他的名声。缥缈仙府看中自己给予无限资源，也是因为自己是一块免费的活招牌。
这世上，有些人为自己的能力而来，有些人为自己的身体而来。
正因为自己对他们而言有利可图，所以戚琢玉很小就习惯了有索取的回报。
无利不早起。
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都不图的人。
也不会有平白无故对自己好的人。
听得凤宣一头雾水。
他还能想要什么？他想要他现在马上爬行不行，自己真的很困。
但自己总不能直接让戚琢玉滚，所以委婉的拒绝：“师兄，我没什么想要的。”
谁知道戚琢玉眼中疑惑更甚：“不可能。”
下一秒，戚琢玉勾起一抹幽幽冷笑：“在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自己贪婪的欲望。人间帝王妄想白日飞升从此长生不老，朝野权臣渴望无上权利，乡野匹夫想要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而这些，我都能轻而易举的帮他们做到。”
所以呢？
凤宣听得迷迷糊糊，但戚琢玉说完就停顿了，这意思是要他接话是吧？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夸夸总没错。
于是竖起两个大拇指：“哇。师兄好牛。”
戚琢玉的表情险些凝固，有点迷惑，但不死心继续：“你呢？你没有想要的吗。”
凤宣没说话，戚琢玉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靠近他。
他容貌生的端庄秀丽，桃花眼潋滟多情，烛光下微微上挑，俊美无俦的脸顿时横生几分妖孽，如同蛊惑一般：“你帮了我，这世上的天材地宝、无上地位，只要你开口想要，我都能做到。”
凤宣神情微动，有些恍惚。
戚琢玉眼底闪过一抹讥讽，轻笑了一声，但绝不是轻松的笑，笑得邪肆狂狷。
看吧。
他也不过如此。
结果下一秒，戚琢玉面前狠狠砸下一摞作业本。
“哐当”一声，响亮非常，在书案上掀起了薄薄的一层粉尘。
凤宣松了口气：“那你帮我把这些作业全都写了吧。”
戚琢玉妈见打的邪肆笑容凝固在嘴角。
缓缓地看了一眼叠起来有自己腰那么高的作业本。
沉默了。
-
戚琢玉的表情还凝固着，觉得这事儿有点荒唐，他看着凤宣：“这就是你想要的？”
凤宣闻言，萌萌地点头。
看着铺满了一书案的作业本。
凤宣也觉得自己要的有点多了，但这不是他的错，都怪执教长老布置的太多！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师兄，你要是觉得太多了的话可以少写一点。”
不知道哪里又惹到戚琢玉，大魔头面无表情，猛地翻开作业本，冷道：“不用！”
凶死了。
凤宣撇嘴，没见过戚琢玉这种自虐狂。
在自己身体上自虐就算了，怎么还在自己精神上自虐？
就这么喜欢帮人家写作业吗？
那好吧，那就只能让他狠狠写个够。
这一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时辰。
凤宣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乖乖坐在戚琢玉旁边帮他磨墨，殷勤的不得了。结果才一刻钟不到，手就酸的不行了，看戚琢玉写得认真，他悄咪咪地拿着晚上吃剩下的一碟蜜饯青梅，躺在珊瑚榻上看话本。
不知不觉，书案上的作业本已经少掉了半摞。
戚琢玉不愧是执教长老的得意门生，写起作业来飞快，脑子也好使。凤宣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担心等下戚琢玉写得全对，不符合自己的学渣人设，连忙提醒了一句：“师兄，你不要全都写对啊，那些九章算术题，你错写几道，不然执教长老就知道我是找别人写的了。”
戚琢玉闻言，嗤笑一声。
脑子虽笨，小聪明倒多，修炼有这么努力，恐怕早就结丹了。
大都作业都写完了，就剩下长老布置的修炼小记。
修士与普通凡人世家的公子哥不同，凡人学六艺做文章，为的是科举。修士更注重于修炼之法，修身修心，所以有一门专门记录自己每日心得感悟的功课。
修炼小记就是这门功课的课业。
凤宣写了有小半个月，不知道这条咸鱼在修炼上每日能有什么感悟。
戚琢玉丝毫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概念，直接翻开了凤宣的日记：
十月初一，晴。
早上五点起床念书，深更半夜才能睡觉，修的是什么人间疾苦。不想活了。
十月初二，晴。
坐了一上午，坐得腚痛，上清学宫的椅子为什么没有软垫？讨厌死了。
十月初三，暴雨。
下的什么鬼雨，风大的要死，衣服脏了，不想活了，死也。
十月初六，雨。
想起师兄送的一堆丑衣服，辣眼，弃之。（注：师兄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
戚琢玉翻书的手一顿。
难怪没看他穿那些衣服，竟是觉得丑吗。
……
十月十五，阴。
早晨连上五节课，要命至极。下午执教长老请假，不亦乐乎。
十月十六，晴。
心情仍然不好。人生真是苦也！岂有此理。晚上大睡其觉。
十月十九，大雨。
今早来了新的执教长老，进门让我通报。我说：“执教长老来了。”他不理。次日又来，我说：“执教仙君来了。”又不理。至第三日来，叫长老不行，仙君也不行，只好通报：“前日来的，昨日来的，今日又来了。”
……
看到这里，戚琢玉已经笑得发抖，险些拿不住手里修炼小记。
西厢房小，安静的房间里，他笑得无声，捏着眉心，肩膀抖动。桃花眼终于不再如一滩死水，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