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守护骑士
西川睦美一直爬到梯子的最上方, 终于在最顶上的小房间里看到了一扇映着光辉的门。
——这……这难道是财宝映照出来的金光吗？
西川睦美怀着对宝藏的无限期待，用力一把推开了小门。
灿烂的阳光如泼水一般洒了进来，映在她满是褶皱和斑点的脸上。
西川睦美的激动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看着绿色的林海和远处巍峨的山川，愣了好一会儿。
……宝、宝藏呢？
难道是那个年轻人把暗号解读错了？
或者是……宝藏隐藏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暗号里面还有另一重暗号？
这时, 西川睦美的心中已经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但她没有放弃，或者说，她根本不能放弃。她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那个推理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宝藏确实在这里没错。
于是西川睦美开始一块一块地敲那些砖头, 脑海中想象着宝藏应该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或者是……
她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门上的一块砖石上, 刻着一行小字——
【我要把这座城堡与景致，送给最先抵达的人。】
城堡与……景致……
景致……
宝藏……
“哈。”
“哈哈……”
“该不会……所谓的宝藏……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哈哈……”
西川睦美一步步后退, 背部撞到墙壁, 双腿一软，浑身瘫软下来。
“哈哈哈……我真傻……我、我就为了这个……杀了那么多人……为了这个，我甚至把自己整容成一个丑陋的老太婆……哈哈……二十年来, 就、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女人呆呆地看着上方,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哀恸欲绝的笑声也逐渐隐没。凶狠、贪婪、喜悦、愤怒，在她的身上统统都不见了踪影，那双直愣愣的眼睛仿佛木刻的一般, 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精气神。
北原苍介悄然站在一侧, 看着她一瞬间从狂喜到绝望、从天堂落到地狱, 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不由得低低一叹。
他相信，这个女人宁愿自己被人杀了，或者罪行暴露被警察抓起来，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一生的追求原来只是一场空。
她这个样子看上去无比可怜，但想想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他们被大火烧死时、被活生生饿死时的痛苦和绝望，北原苍介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这时，下面的梯子发出轻微的声音，随后一个光头从下面伸了出来。
田烟胜男没有看到站在侧面的北原苍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坐在小门边的西川睦美，眼神从惊疑不定逐渐变化为做出某种决定的平静。
“老、老夫人……”田烟胜男爬上来，一步步走过去：“您怎么在这里？”
心神崩溃的西川睦美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走近以后，田烟胜男听到了西川睦美喃喃自语的声音。
“原来他们，都是被你杀的……”
田烟胜男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定了定，然后举起了匕首。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田烟胜男浑身一抖，匕首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转头，就看到今天带着几个孩子来的年轻人正站在他背后。
“北原先生，你怎么会……”
田烟胜男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看仿佛已经傻了的西川睦美，再看看据说失踪、但却出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密室中的北原苍介。
“你……难道是你？！”
“嗯，可以说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也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北原苍介示意田烟胜男去看门上的那行刻字。
刚才田烟胜男全部的身心都在地上的西川睦美身上，连北原苍介这么大的一个人都没看到，更不用说墙上不明显的字了。此时在北原苍介的提醒下，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我要把这座城堡与景致，送给最先抵达的人？这、这个是……”
田烟胜男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有点迷糊。
北原苍介简单地解释说：“这个人不是真正的老夫人，而是曾经在城堡中服务的女佣西川睦美。她为了得到所谓的宝藏，把自己整容成老夫人的样子，谋害了所有可能识破她身份的人。但是在发现老太爷留下的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宝藏以后，她受不了打击，就变成了这样。”
“所以，她就是害死了贞昭老爷他们的凶手是吧？”田烟胜男根本没去管什么宝藏，也没有失落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问道。
“贞昭老爷？”北原苍介问：“那个人不是病逝的吗？”
“不，他是被人害死的！”田烟胜男压抑着怒火说：“他……贞昭先生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恩人！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他是唯一帮助我的人，还替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介绍了工作，让我能够堂堂正正地活下来……在他病逝前，曾经跟我说，家里有个人很奇怪，似乎是在偷偷找老太爷留下来的宝藏。我劝他报警，但他却哈哈笑着说——”
“那种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好觊觎的，我找时间跟那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好了。”
“但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没多久，就传出了他突然病逝的消息。但是这根本不可能！贞昭先生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会突然病逝？我请求警方仔细调查，但结果却没有改变。”
“于是你就到城堡里来应聘当园丁，想要查出贞昭先生的死因？”
“是。”田烟胜男坦然地承认了：“本来我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但是一场大火之后，所有人都被烧死了，线索也都断了。但我认为这两件事之间必然有关联，凶手肯定还在这个城堡里！所以就一直留在这里调查。”
“原来是这样……”北原苍介颇为感慨地说。
“所以您应该明白了吧？地上的这个女人手上有十几条人命，是无论如何都偿还不了的罪孽！就让我来终结她吧！”田烟胜男再度举起了匕首，斩钉截铁地说：“我很感谢您能帮我找出凶手，但请您不要阻拦我！事后，我自然会向警方自首，不会牵连到您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是没错。那你动手吧。”
田烟胜男神情紧绷着，几次举起匕首想要捅下去，但手臂却微微颤抖着，像是不听使唤。
一鼓作气、再而衰。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愤怒和仇恨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个可恶的女人。但是在被北原苍介打断、一番交谈之后，再让他动手，就不那么坚决了。
杀人，对于有良知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放下吧，你不是能面不改色夺走别人性命的那种人。”北原苍介按住他的手臂，轻声说：“而且你不觉得，她这样万念俱灰地活着，其实比死还要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