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人间
这个提议过分大逆不道, 梁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谴责,然后吃掉了所有的包子,皮儿都没给他留。
王滇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抢来的那一个, 又喝了半碗粥, 便放下了筷子。
梁烨拧眉, “你吃得太少。”
王滇胃口好的时候饭量比他小一些,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每次郁症发作之后, 饭量就少得可怜,总让梁烨觉得他会被饿死。
“我倒是想吃,您也没给我留啊。”王滇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盘子。
梁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端过他剩的那半碗粥两三口喝了个干净, “饿着吧。”
王滇只拢着袖子笑。
待上了马车, 刚坐下嘴里就被塞块温热软乎的点心,他挑眉看向梁烨,嚼了两口,里面的流心微微发甜。
“饿你两天就什么都肯吃了。”梁烨见他咽下去, 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真难养。”
王滇不觉得饿, 却还是心情很好地吃了几块,“安排回大都的人有消息了吗?”
梁烨摇了摇头, 将剩下的点心包了圆, “崔琦之前来信并没有交代详情, 估计只是察觉了不对, 但四盘山的动静闹得这般大, 卞沧肯定已经动了手。”
“你们北梁这朝堂真是已经烂透了。”王滇叹了口气, 靠住后面的软枕。
“是我们的北梁。”梁烨纠正他, “你是北梁的丹阳王。”
王滇意有所指道:“我这王爷做得恶名昭彰,比起他,大都那些世家恐怕更不希望我回去,纵然回去了,恐怕也做不长久。”
“那些世家心思不纯,朕回去不正是要替你主持公道么?”梁烨慢悠悠地伸手抬起了他受伤的那条腿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撩起裤腿来给他上药,“要不是丹阳王留的这后手如此漂亮,咱们现在也不必着急忙慌往回赶。”
王滇明知道谈亦霜和祁明背后有人却住了手,一方面是为了维系暂时的稳定,另一方面就是将最后的烂摊子留给梁烨自己,让他即便回去大都也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很明显的算计,但他又的确亲自押送粮草到前线解了北梁大军的燃眉之急,就算两人私底下没有这层关系,作为皇帝梁烨也寻不出他什么错处。
但就是让人很憋屈。
“世家死而不僵,除之未尽,陛下这么放心将我架在火堆上烤,让我来当这个靶子,我总得替自己打算。”王滇十分直白道:“是也不是?”
梁烨给他的伤口换完了药,却没有将他的腿放下去,拨弄了一下他脚绳上的小黑骨块,眉眼沉郁道:“朕既放权给你,便是信你,自然也能保你。”
王滇哼笑了一声:“这是现在,四盘山之前你想着保我了吗?”
“……”梁烨被他问得噎了一下,四盘山之前,他想的是用王滇除了世家,继而用朝臣削了王滇丹阳王的名号——再喜欢王滇,他也不可能真把手上的权交给对方。
但他只是顿了一下,神色坦然道:“自然,你从南赵回大都,朕就彻底信你了。”
“撒谎都不带脸红的。”王滇抬脚踩住了他的心口,似笑非笑道:“既然陛下这样说了,那就当是吧。”
梁烨握住了他的脚踝,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得寸进尺。”
王滇抽了抽脚没抽动,看向脚绳上那黑色的骨头块,“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虽然是梁烨送的,但他怎么看怎么有点邪性。
“之前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子蛊。”梁烨顿时来了兴致,“我用了些手段将它炼化了,又掺了些我的血进去,好看吗?”
“……你弄这东西作甚?”王滇觉得他脑子有病,单是想这玩意儿戴在脚上他就能想到之前蛊虫发作的疼痛。
“多有意思。”梁烨碰了碰那个小骨块,阴森森笑道:“朕要让它时时刻刻都看着你,你要是不听话,朕就——嘶。”
王滇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拖近,眯起眼睛问:“就怎么样?”
梁烨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就让它吃了你。”
“神经病。”王滇有时候实在理解不了他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你都炼化了吃个屁。”
梁烨黏黏糊糊地凑上来想要亲他,被王滇抵住下巴推开,“少撩拨我。”
两个人每次谈正事总能莫名其妙擦出火来,王滇丝毫不怀疑就算马上天塌了了,梁烨也能兴高采烈地拽着他先厮混一番再死。
十分具有昏君的潜质。
可悲的是他对梁烨同样也没有自制力。
梁烨不过是委屈又不甘地看着他,还在掐住梁烨脖子的手就变了味道,两个人挨得极近,呼气声都近到清晰可闻,王滇半垂着眼睛,目光滑过他的鼻梁,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他亲过许多次,温热,柔软,覆在他皮肤上时却又滚烫热烈。
梁烨的手摸到了他的下颌处,揭开了那层假面,看着王滇真正的眉眼显露,因为他过重的力道,脸上的皮肤泛起了细微的红。
两个人同样坦荡又不加掩饰地盯着对方,鼻尖因为马车的晃动时而擦过时而远离,王滇喉结微动,偏头吻住了梁烨,犬齿不轻不重地碾过唇角,又稍稍离开了一些,满意地感受到梁烨陡然加重的呼吸。
“谁撩拨谁?”梁烨顺着他的力道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垂着眼睛,手掌在他腰间狠狠摸了一把。
“你撩拨我……”王滇轻声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的嘴角,声音干净清冽,说出来的话却粗俗得很,“我他妈总有一天得跟你死在床上。”
梁烨受不了他这种挑逗又细致的亲法,手指用力地插进了他的头发里,将人按向自己狠狠吻住,大有直接将人吞了的架势,身上的外袍被王滇扯开,王滇一寸一寸摸着他后背上的伤口,微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要亲一遍吗?”王滇喘气的功夫,仿佛在很认真地问他,指腹戏谑地点在他的伤口上,“给你亲好。”
梁烨的喉结重重滚了一下,亲得他愈发凶狠。
正在兴头上,马车骤然一停。
王滇的后脑勺被他伸手护住,嘴唇却没能幸免于难,腥甜的血瞬间就溢到了舌根。
梁烨低头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卷走了他嘴里的血,才伸手将凌乱的外袍从腰间扯上来,沉声道:“怎么了?”
赶车的暗卫视死如归地出声,“主子,我们好像遇到了山匪。”
该死的山匪!就非得!挑这种时候!劫道!
梁烨不爽,王滇更不爽,撩起帘子冷眼望了过去。
“主子!”暗卫看见他的阴森的脸,还以为是梁烨,赶忙跪下请罪。
王滇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戴面具,猛地甩下帘子回身要找面具,却发现梁烨这厮已经把他的面具乐滋滋地戴上了。
“这上面的胶终归伤人,脸都泛红了,我替你戴几天。”梁烨顺势将两人的外袍一换,顿时皱巴巴的外袍就到了王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