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4/5页)
那天在逃生通道里情绪崩溃之后,蒋麓一句话点醒了他。
在卜愿离开以后,他必须把这部剧的起伏都当作常态。
麓哥说得……的确切中他的要害。
很长时间里,苏沉把这部剧当作自身荣耀般的存在。
越是有与荣焉,越无法允许旁人去随意摆弄玷污,更无法容忍邵海沿这种败类的插手。
他把它看得神圣又纯粹,所以会为它痛苦,为它绝望,在幻想破碎的时候跌入深重的绝望里。
现在,这样的深爱没有变质,而是埋入更深的心底。
《重光夜》注定是他这十年人生里不可磨灭的组成部分。
他做好准备,共巅峰,也共低谷。
无论是赞扬还是骂名,他都会安静地陪它一直走下去,不会再说出那些孩子气的话。
这样深邃宁静的意识在如同植物的根脉般向下扎根,给予着苏沉更多的支撑和信念。
他可以继续等,一直等。
2011年过得很快,第七部的导演是杜殷,一位老到的商业片导演。
从2011年2月,到2011年8月,整部剧拍得有条不紊。
第七部里,姬龄淡出人们的视线,在重伤后无法行动,如宿命轮回般坐上了轮椅。
他被秘密送去安全的地方疗伤治病,不再有大量情节。
元锦失去异能,睡梦时再也无法看见任何实时发生的事件,也无法以轻盈的魂魄飞向广阔世外,因渡命疗毒的缘故,重新变回了凡人。
可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他不甘于此,要找出重光夜最深处的秘密。
他记得雪域里那一扇门的位置,更要亲自用自己的手,再度打开那扇在梦境里能通往异界的门。
这样的事放在古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在这本书的世界观里,奇异无处不在。
有一系列的新人物陆续出场,在顶替姬龄位置的同时,不断辅佐着元锦去找到能带他再次飞行的那个人。
其中就包括,被封冻在千丈冰湖之下的飞鸟使——华晟。
他们最终设法融开这被诅咒的冰湖,将数百年前被放逐的华晟救回人世间。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人引渡飞鸟,带元锦重回雪山之巅。
第七部的结尾,元锦伸手打开了那一扇血珀门的同时,坐在轮椅上的姬龄再度出现在画面里。
开门之际,重光降临。
而这一次被天幸笼罩的,却是病容苍白的姬龄。
苏沉第一次一个人在剧组里呆了整整半年。
他在漫长假期里,独自在高中过完了完整的一个学期,认识了很多朋友。
然后又在剧组里演完全程,期间很难见到蒋麓一面。
这一年里,他离十七岁越来越近,离蒋麓越来越远。
大概是大学生活太精彩了,精彩到这个混蛋连短信都很少回复。
他们的交集少到几乎没有,让年少时的倏然情动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有时候苏沉独自在基地里看着一成不变的天空轮廓,再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会回想过去的很多事。
他们都很克制,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哪怕是蒋麓心情好到极点,也仅仅索取过一个礼节性的脸颊吻,那好像并不代表什么。
温知荣在上部戏里彻底杀青,温知幸在这部戏里承担一部分疯人预言的戏码,但来剧组的时间还是很少。
林久光同时接了好几部戏,只在档期里出现。
他一个人守着整个基地,落寞但安静。
周金铃有时候会特意带他回时都转转,去幼儿园里看看弟弟,或者邀请他们用VIP套票去迪士尼乐园玩。
她怕小孩一个人闷太久出心理问题,不敢再有任何多的要求。
但再回到拍摄基地时,那里仍旧安静简单,不会再有熟悉的身影早起晨练。
苏沉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睡觉,也渐渐不再给蒋麓发任何消息。
从春节结束后的二月,到临近杀青的八月,时间变得平缓无色,连拍戏都像是日常上班。
再准备那只蒋麓杀青时祝贺用的风筝时,他一个人抱着风筝在阳台站了很久。
他选了一只凤尾蝶风筝,仍是固执地要了金红配色。
也许感情就是会被时间慢慢拖到变淡。
像积雪被太阳融化,像糖块落进河流里。
少年抱着风筝,低头把脸埋了进去,像是在抱着一把伞。
麓哥,大学生活一定很快乐吧。
你真的不会想我一会儿吗。
哪怕就一小会儿。
大概是在夜色里站了太久的缘故,再抬腿要回去,苏沉摇晃了一下,机缘巧合看见远方亮着的灯。
他愣了一下,心想这个点没有戏要拍。
不对,那个方向和高度,根本不是布景地。
那是——博物馆一样的仓库?
苏沉被这个认知弄得有些后背发凉,匆匆披上外套去酒店一楼照下整个基地的布局图,再回房间时,那个方向仍然亮着灯。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按以前好几年的记忆,那里都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有人。
值守的门卫都在一楼内厅里休息,怎么可能楼上会有灯?
难道是——小偷?内贼?还是什么见不了光的事情?
他心里涌现许多骇然的想法,依照着地图再次确认位置,也在夜色里看清那就是仓库的建筑轮廓,不会是其他的地方在亮着灯。
那一层很少有人去,而且去也不可能忘记关灯——仓库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不会允许这样的疏忽。
六层楼高的仓库,大概是第五或者第六层亮着灯。
苏沉不敢再等,直接打电话叫来了五个保安。
他没那么傻,不会像探险小说里主角那样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就过去。
以主演的身份,他在基地里还是能使唤一些人,做必要的保护工作。
保安们来的时候都很紧张,生怕是苏沉出了什么事。
“你们以前巡逻的时候,见过仓库夜里亮灯过吗?”
大伙儿想了想,都说没印象,平时不会仔细看。
苏沉一想,自己也是这样,这段时间都没有观察过,也不知道那些人在仓库里做了什么,呆了多久。
那里安放着无数布景用的道具,譬如服装师亲手一丝一线缝出来的戏袍,每一样都是这部剧灵魂的一部分。
他心里一沉,吩咐他们陪自己过去探看。
“要不我们去吧,您在房间里等消息就行。”
“不,带好电棍,我也要去。”
蒋麓不在,他不敢轻率错过任何事。
哪怕这就是个乌龙,其实就是谁忘了关灯这样的小事。
一行人在夜色里坐车前去,很快抵达仓库楼下。
一楼的老保安在呼呼大睡,被敲窗户时吓了一跳,听完前因后果,说这里晚上从来没有人出入,而且他们也看见了,门禁都好好地锁着,没有什么破坏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