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惠妃快气死了!
她恨皇上偏心, 就算佟佳氏是他的母族,可是这么多年,他给佟佳氏的好处已经多了, 算上孝康章皇后与孝懿皇后, 佟佳氏已经出了两个皇后, 皇上竟然还打算再让佟佳氏出一个皇后,哪有这样偏心的啊。
他得替未来的新君打算啊, 他封一个皇后简单, 可新君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嫡母,这让新君的生母如何自处?两宫太后并立, 也不利于后宫的和谐稳定啊。
大阿哥志向远大的事情,德妃自是知道的,只是惠妃的态度让她心惊, 惠妃就这么笃定她能当上太后, 朝堂上的形势难道已经很明显的偏向大阿哥了么?
可上回十四不是这么说的啊,大阿哥势力虽大, 但八阿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后起之秀。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太子不中用了, 大阿哥也不是稳当当的继任人选, 仍然有个八阿哥同他争呢。
而且自卫贵人封了良妃后,八阿哥的身份同大阿哥也不差什么了。
想到这里德妃微微一笑,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的准?不过他对佟佳氏一族最为看重,就是真有别的打算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惠妃很是消沉。
德妃此刻心里头倒有些爽快,你就是想当尊贵的皇太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不得就有个母后皇太后压在你头上。
她与乐盈的位份差距拉得越大, 德妃反而渐渐没什么想头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 大阿哥若是谋事失败,下场必定不会好。她的两个儿子,老四看着安分守己;十四的志向是当大将军王,尽管不如大阿哥志向高远,但好歹能保住平安,德妃心里那些最隐蔽的想法不足再提。
屋子里陷入沉默,半响惠妃突然幽幽道:“德妃,你还记得康熙二十八年,我们一道跟随皇上去南巡的事情吗?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啊。”
太后梦到底只是一个还未实现的梦,但南巡则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皇上竟只肯带皇贵妃与宜贵妃,何其不公!
德妃笑着劝她,“皇上南巡为的是巡视河道,以及考察沿岸民情与吏治,咱们嫔妃要么就在船上,要么就在行宫里,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在宫里待着反而自在些。”
惠妃叹道:“话是这么说,但谁不想要跟着皇上南巡呢?”
等吧,等她儿子当了皇帝,江南塞北,她想去哪里都行,惠妃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然而一想到到时候佟佳氏也会一起跟着去,心里的美梦就黯淡了一半。
……
上元节刚过完,次日,皇帝再次启动南巡。
相比上回坐船,乐盈这次只晕了两天,第三天晕船的感觉消失,睡觉看书看风景完全没问题,然而最多的还是打马吊牌。
乐盈、宜贵妃、陈贵人,再加上一位晓答应,四人一桌,不亦乐乎。
宜贵妃手气极好,不停地胡牌,大杀三方,堪称四人之中的“雀后”。
连着打了一个多时辰的马吊,乐盈有点乏累,她瞅了宜贵妃一眼,道:“你怎么精神反而越来越好?”
宜贵妃一边数筹码,一边笑道:“手气好,心情就好,心情好了,精神自然好,本来我还有一点儿晕船呢,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原来打马吊就是治疗晕船最好的灵丹妙药。承让啦,皇贵妃娘娘!”
陈贵人与晓答应两人位份低,俸银也低得可怜,是以这场牌局,实际上就是乐盈与宜贵妃两人在斗,她包陈贵人的那份,宜贵妃包晓答应的那份,这两人输的算她们的,赢的则算自己的。
所以嘛,宜贵妃面前赢的那一堆筹码全部是乐盈的,她今日输得有点多,不过没关系,长途漫漫,她总有翻本的时候。
御舟又行了几日,于本月二十四日到达济南府。
乐盈本想着能在泉城多停留几日,谁知皇帝赶行程似的,从济南府西门进城,先与前来迎接的官员见面,不待休息,直奔趵突泉,到了趵突泉先不急着赏水,而是找了一处观澜亭暂歇,宣山东巡抚、衍圣公孔氏等人觐见,总之就是接待官员,考察民情。
正事干完了,皇帝带着老娘老婆孩子们一道赏泉。
玄烨对趵突泉赞不绝口,亲自给太后奉茶,“皇额娘,这是趵突泉水所煮的龙井茶,您尝尝。”
太后很给面子,喝了一口,同样赞不绝口,“入口清甜,好!”
玄烨又对乐盈与宜贵妃说:“你们也尝尝,回京后再想喝这趵突泉水泡的茶可不容易。”
总之,这位皇帝踏踏实实地喝茶赏泉水,绝不卖文弄字。
乐盈暗自点头,挺好,比起他那位喜好附庸风雅的好圣孙不要太好!
这时候随侍皇上的山东巡抚徐大人恭声说:“皇上何不提诗一首,为这名泉增光添彩?”
皇帝微笑,然后拒绝了。
乐盈再次赞许,挺好,挺好,他的技能点在治国用人上,这种写诗的活儿交给文人来做就行了,免得像他的好圣孙一样写烂诗被人笑话。
山东巡抚徐大人劝了一遍退下,接着衍圣公孔毓圻上前再次劝皇帝为趵突泉留诗。
皇帝微笑,再次拒绝。
乐盈佩服不已,做皇帝的能有自知之明,非康熙爷莫属。
然后就在她准备低头喝茶时,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梁九功身上,就见着梁九功悄悄转过身同南书房侍讲高老夫子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高老夫子站了出来,拱手道:“此泉乃天下第一泉,也只有天子才配在此留诗,皇上何不应了徐大人与衍圣公之情?”
皇帝微笑,颔首道:“既然你等再三恳求,朕勉诗一首留之。”
小太监伺候笔墨,玄烨挥笔提下一首五言律诗。
诗的好坏乐盈暂且不去评价,她整个人还处在呆愣之中。
她简直不要太天真!
人家皇帝分明就是特别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写诗才华,但矜持呀,傲娇呀,人家即使心痒难耐想炫技,偏偏非要按捺住,非要徐、孔、高三人轮番劝,然后才屈尊降贵说,是你们再三求着我提诗,我特别特别勉强才答应的,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写的。
天啦噜,让他写个诗堪比上古帝王禅位。
真不愧是老康,这逼格比上赶着写诗的渣渣龙强多了!
一群老大人老夫子们围着皇帝夸赞他的诗写得多么多么好,宜贵妃扯了扯乐盈的袖子,小声跟她咬耳朵,“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看皇上写诗?”
当然不是第一次,逢年过节,兼心情好的时候,没少写诗,但是御制诗跟这种名胜古迹诗不同呀。
她也压低声音对宜贵妃说:“上回南巡我就没见到皇上写诗。”
宜贵妃一语道破天机,“上回可能没这么多人再三的劝。”
有道理呀,人家第一遍劝,皇帝拒绝,然后就没有没有然后了,诗兴没发挥出来,皇帝心里不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