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教教我啊
这句体谅话却如晴天霹雳,商行箴忙转身制止,拥着荆漫的肩膀好声劝慰:“里面乱,被子也没叠,你就给我留点颜面吧。”
荆漫半信半疑地瞥向他:“我记得你退伍回来后就可自律了。”
商行箴道:“这不是忙么,没空。”
荆漫侧耳倾听:“里面好像有铃铛响。”
商行箴能阻碍一步是一步:“清姿前些天在公司楼下捡回来的猫,钻我这边来了。”
荆漫不信:“她最害怕猫猫狗狗了。”
“她的怜悯战胜了恐惧。”商行箴哄道,“难得来一趟,不去她那边坐一坐吗?走,我陪你过去转转,让她给你泡养颜花茶。”
还是午休时间,荆漫不打扰人,她在走廊上站定,按住商行箴的小臂,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吃饭,记得把汤喝了。”
商行箴执意陪荆漫下楼:“妈,下次你过来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一下,我这里要么咖啡要么白水,你又不爱喝。”
从二十六层温情到一楼大堂门口,接送荆漫的轿车就停在花坛边,她不急着上车,旋身给商行箴抻好微松的领带:“行箴,你是沉稳,但小宇可没你会掩饰,那天你说起齐家的小儿子,小宇的腿抖得跟个筛糠子似的。”
抻好的领带不算紧,商行箴的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垂眸看着荆漫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荆漫早料想到他的反应,双手从他领间离开,眼中是一贯的温和:“你愿意把合影摆上显眼的位置,证明是喜欢得不得了。行箴,你问问自己,真能忍住不把他带回家吗?舍得他受委屈吗?”
这个“家”,不仅仅指代一处居所,如果是这样,哪里都可以。
见识过时聆从齐家蹒跚走出时的濒临崩溃,所以商行箴热衷于看时聆回家跌入沙发那瞬满面的惬意与慵懒,他为时聆建造的是一处存有认可感的归处。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认可。
商行箴把荆漫送上车,扶着车门道:“等我把保温桶洗干净了今晚给你还过去。”
荆漫问:“用不用添碗筷呀?”
商行箴思量片刻,下了决定:“添两副吧。”
轿车甩着尾气远去,商行箴揣兜杵在原地,直到游荡的日光灼了眼,他才折身回到大楼里。
办公室没任何动静,商行箴把放冷的午饭拿去茶水间加热,放轻动作拧开休息室门把。
放眼望去床被凌乱,床上却不见人影,商行箴先朝里间的浴室望去,听觉捕捉到衣柜里的铃铛脆响,他无奈又好笑,过去叩响柜门,随后一把拉开:“时聆。”
柜子里就挂了七八套衣服,并不显得拥挤,时聆有足够空间缩在最角落,暗淡光线拂不进他眼中,屈膝紧并的双腿倒是暴露了局促不安的情绪。
“怕成这样。”商行箴蹲身拨开层层叠叠遮挡视线的衣服,“过来,我看看身子有没有抖。”
时聆一颗心还高悬在嗓子眼儿,抓着只外套袖子壮胆,低声问:“你妈妈呢?”
饱含怯意的发问犹如钢笔尖在商行箴的心脏戳了一下,不算痛,但那种带刺的难受萦绕心头久久不消。
上次在购物中心看着时聆躲远也是相同的感觉,商行箴想,时聆得到的认可大概还不够多。
他仍旧向时聆伸着手臂,说:“刚走,外面没人。”
一阵叮铃作响,时聆从角落处爬出来抓上他的手臂,商行箴顺势兜着时聆的后腰把人抱起,安置床上后到外间捡回乱糟糟的裤子。
“我以后不陪你来公司了。”时聆把内裤从外裤里拽出来,抻好裤腰伸进去一条腿,但不知是被一双目光紧盯的不自在还是差点被撞破而心有余悸,他两次抬起腿都没顺利踩中裤口里。
商行箴干脆蹲下,握住时聆的脚腕帮他穿进去,才发觉掌中的皮肤冰凉得厉害。
长裤也不让时聆穿了,商行箴将时聆的脚掌捂进双手,抬头看坐在床畔的人:“那以后我家人要是过来赋月山庄,你也像今天一样躲起来吗?”
时聆问:“我有别的选择吗?”
商行箴捂热了时聆的左脚,松开后捧起他的右脚:“今晚不去雪茄馆了。”
正好时聆也失去了那份心情,他想别过脸终止这个扫兴的话题,却也禁不住低头看看商行箴是否在为他无止休的回避而生气,商行箴却温声询问:“今晚正式带你见见家人,怎么样?”
上周六时聆才答应过商行箴不会再逃避,可真到这一刻,他还是难以跨过自己的矛盾心理,他垂下眼睫,没有答话。
沉默代表有商量的余地,但还是要哄哄,商行箴更进一步,双臂环过时聆的腰:“你知道么,之前商宇跟我说,载着你,他可以规避所有意外。”
时聆怔然,视线微微抬高一些,定在商行箴的下巴上,分神地想,今天早上是他给商行箴刮胡茬的。
商行箴说:“时聆,在我这里,就算没有‘载着你’的前提条件,我也可以为你规避所有意外,你害怕的担心的全都不会出现。”
时聆伸手托起商行箴的下巴,在没刮净的一根胡茬上蹭了蹭,问:“你在学商宇说情话吗?”
“这不是情话,是承诺。”商行箴纠正,“何况商宇对着你说什么情话,他不想活了?”
时聆抿嘴压下笑意,悬起的心稍稍落下:“那今晚商宇也会去吗?”
可算把时聆捂热了,商行箴捡起鞋袜给时聆套上:“不去,你是跟我谈,又不是跟他。”
时聆说:“那你今晚骑摩托载我。”
骑摩托还得回趟赋月山庄换车,晚高峰不好走,商行箴只能向时聆保证开学报到当天再换摩托载他。
临到下班时间,时聆站在休息室的穿衣镜前扭来扭去,商行箴收拾好公文包进来喊他:“仪容没问题,走吧。”
“我看看我裤子有没有蹭脏。”时聆担心道,“今天裤子就扔桌底下,没被发现吧?”
“发现不了。”商行箴拎上洗净的保温桶,“在他们面前你怎么轻松怎么来,你一拘谨,他们也只能跟着拘谨,放开点。”
时聆帮商行箴关电关门:“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齐家,我不会那么害怕。”
商行箴将东西全挪一只手里,腾出另一只手牵时聆:“齐家都快灭了,提它做什么。”
等上了车,时聆挨着车门不说话了。
临时做的决定,完全抽不出时间去挑选见面礼,商行箴说他家人不搞这一套虚的,加上时聆还未实现经济独立,商行箴认为他们家不至于那样不懂通情达理。
窗外飞掠面面街景,落在时聆眼中全变成虚影。
商行箴有意放慢车速,留给时聆调整心态的时间,他屡次朝副驾投去眼神:“紧张?”
时聆神色沉闷:“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