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舌妇名叫孙秀珍,是钢铁厂家属大院里远近闻名的人物。

此人极擅长造谣、黑白颠倒和搬弄是非。

在她的影响下,家属大院里有两对夫妻的感情破裂。

——其中一对夫妻离了婚,这是钢铁厂建厂十余年来第一对、也是唯一一对离婚的夫妻。

起因是孙秀珍造谣男方出轨,女方信了,吵着闹着要离婚,后来也离了。为了报复前夫,女方迅速再婚,可婚后才发现,第二任丈夫既爱酗酒又爱家暴!几年下来,男方一直没有再婚,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女方才相信当年是她轻信孙秀珍、错怪了男方。

可纵使她把孙秀珍恨得咬牙切齿,悔得日日以泪洗面,也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另外一对夫妻分居,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虽然夫妻俩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儿,见面却如同仇人一般。

起因是孙秀珍造谣妻子在外头赌钱欠下巨款,丈夫倒是不信,但婆婆相信了,硬生生把儿媳赶走。亲家母上门说理,婆婆还拉了孙秀珍过来对质。后来不知怎么的,直把亲家母给活活气死!

出了人命,妻子与丈夫一家反目成仇,但看在一双幼儿的份上,分居,但还保留着婚姻。几年下来,妻子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偷着做点儿小买卖积攒下不少钱……婆婆这才相信儿媳没有真的染上赌瘾。

婆婆这才后悔了。

但到此时,儿媳恨她入骨,儿子也不待见她,她天天向儿子儿媳示好,想求得儿媳和一双孙子的原谅。奈何儿媳压根儿不理她……

有了前车之鉴,孙秀珍在厂子里是很受人排挤的。

但是,在这个没啥娱乐的时代,大家也愿意听她瞎掰,就是当看个热闹,没人相信。

可这会儿孙秀珍说,谭春雷和别栀栀怎么怎么了?

当然大家也都是不相信的。

毕竟谭春雷和别栀栀都在大院里长大,谁不知道这俩的性格呀!

一个是神憎鬼厌的粗鲁小混混,一个是人见人爱的乖巧小姑娘,但也正是这样的组合,就有种野兽蹂|躏娇花的刺激感……

这会儿别芃芃冲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孙秀珍一记耳光!

围观的众人皆尽哗然。

哇,真是又响亮又清脆啊。

好爽!

耳光就该这么打!

孙秀珍正得意洋洋呢,猛然间捱了一记耳光,人都懵了。

回过神来,孙秀珍发现打自己是的别工程师家的养女?

她气坏了,站起身扬起巴掌就想回敬,还大骂道:“……你个表子养的,你算老几啊你敢打我?”

别芃芃怒道:“打你怎么了?你能乱讲话,还不兴我乱打人?噢不对,我可没打人,我打的是造谣乱嚼舌根子的畜生!”

孙秀珍惊呆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

“打得好!依我说,芃芃还是吃亏在年纪小,力气不大,斩了孙秀珍的舌根子才好!以后落个清净!”

“哼,这种人早该捱打了!你们一个个的,谁没被孙秀珍造过谣?谁又敢站出来为自己证明清白了?芃芃好样儿的!”

“芃芃啊,她说你家栀栀的坏话好久了,你好好教训她一顿!”

“孙秀珍你也有今天!”

别芃芃恨恨地瞪视着孙秀珍。

孙秀珍被气得满脸通红,挥着爪子就朝别芃芃冲了过去。

别芃芃毕竟只有十九岁,还是个年轻纤瘦的姑娘。围观的婶婶婆婆们怕她吃亏,假意上前劝阻,不但拦住了孙秀珍,还有人趁机朝孙秀珍下黑手——

“秀珍啊人芃芃还是个孩子呢,你有话好好说……”

“就是,秀珍啊你说了半天也累了,快坐下来歇歇!”

“孙秀珍你敢造谣就别怕被人打呀!”

“你瞎说什么呢芃芃这是在跟秀珍开玩笑!”

有人暗中掐了孙秀珍一把,有人揪着她的胳膊就是重重一拧,还有人“不小心”狠狠地踩了孙秀珍一脚!

这时,别栀栀拉住了人群外围的一个年轻妇女,说道:“杜阿姨,孙秀珍在光天化日之下造我的谣,现场这么多人看到了听到了都可以为我做证……杜阿姨,麻烦你跟蒋叔叔说说吧,今天这事儿要是厂里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就自个儿去报公安了!”

杜阿姨在厂里有个好朋友,就是当初被孙秀珍害得两口子分居,娘家妈妈上门和婆婆理论反被气死的那一位。

也正因为了解好友,杜阿姨也把孙秀珍恨得不行。

这会儿听说别栀栀要讨回公道,杜阿姨深以为然:先不说这事儿孙秀珍占理不占理,就冲着栀栀是别工家的宝贝蛋儿这一点……孙秀珍今天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杜阿姨连忙说道:“栀栀啊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孙秀珍的嘴本来就比茅厕还臭……对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找人来啊!”

别栀栀轻声说道:“谢谢你呀杜阿姨。”

她看着杜阿姨急急地去找人了。

——杜阿姨的丈夫是厂子里保卫科科长。在这个年代就这样,单位里有什么纠纷,先通过保卫科和办公室来调解。调解不了的,才会由厂保卫科出面,向辖区内的派出所报告。

而这时,被围在人群中心处的芃芃在婆婆妈妈们的保护下,毫发无损。

倒是孙秀珍,既不知被谁狠狠掐了好几下、又不知被谁给重重踩了几脚……痛得她嗷嗷叫,眼泪都出来了。

很快,杜嫂子的丈夫,保卫科的蒋科长匆匆赶到,“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孙秀珍抢上前去,一把拉住蒋科长的手臂,“青天大老爷蒋科长啊,你看看啊,看看我这一身伤……都是她们掐的!她们这是想弄死我啊!”

说着,她把自己的袖子撩起来,露出几个被掐得青紫交加的於痕。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从何时起,方才还围在孙秀珍身边的人一下子就散开了。

蒋科长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问她,“谁掐你了?”

孙秀珍张了张嘴,眼睛在人群里扫视,当时人太多,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掐她、拧她、踩她的人到底是谁了。

蒋科长也就这么一问。

事实上,他也挺烦孙秀珍这种人的。

所以还没等孙秀珍答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刚才是谁举报有人在这儿造谣的?”

“蒋叔叔,是我!”

有人脆生生的答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别栀栀身上。

别栀栀一字一句地说道:“蒋叔叔,孙秀珍造谣,恶语毁谤我,我要求单位处罚她,如果单位不管不作为,那我就要去派出所报警!”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孙秀珍之所以搬弄非多年也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大家有种“都是乡里乡亲”、“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了算了大家一人退一步”的惯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