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尤娜-[20]

……

叶绯抱着尤娜的躯干奔向礼堂。

他跑得很快, 身边都是路过的风,尤娜的红裙在他身侧扬起,像一朵飘零的花。

叶绯并不知道尤娜房间里飘出来的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是什么, 但他看着那玩意, 总有种恐怖的熟悉感。

具体是哪里熟悉,他想不起来,也没时间想。

他从四楼一直奔向玫瑰礼堂, 他推开礼堂的门,跨过那些白烛, 将尤娜的身体放到了玫瑰花瓣上。

一阵淡淡的光晕过后, 玫瑰花瓣上躺着的不再是断肢,而是尤娜苍白的尸体。

【玫瑰庄园主线任务进度:6/7】

【尤娜小姐喜欢阿芙洛狄忒与红玫瑰的故事】

这次旁白给出的提示十分简短, 但也十分明确。

阿芙洛狄忒……

叶绯抬起眼,看向了礼堂正前方阿芙洛狄忒雕像。

有那么一瞬间, 他似乎还听到了某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叶绯微微眯起眼。

纯白色的阿芙洛狄忒立在一片暗色中,她身上被遍地烛火和周边彩色的玻璃窗映出柔和的光。

叶绯仰着头,站在玫瑰花间和她遥遥对视。

空旷的礼堂内,烛火摇晃,带得阿芙洛狄忒身上的光影也微微晃动。

但突然有一瞬,时间仿佛静止在了那一刻。

阿芙洛狄忒身上晃动的影子凝滞了,叶绯脚边的烛火也停在了前一秒的姿势。

世界仿佛成了定格的相片, 只有叶绯耳边某人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咚、咚、咚。

叶绯往前迈开一步,想去寻找心跳声的来源。

但他一脚迈出, 踩到的却不是坚实的地面。

那一瞬间,周边景象瞬间变成一片虚无, 叶绯五感尽失, 人仿佛坠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等他的世界再有亮光时, 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叶绯愣了一下。

他似乎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站在礼堂最前方,俯视这片空间。而他眼前礼堂的地面没有烛火也没有玫瑰花,只有孤零零站着的尤娜。

又进了尤娜的回忆?

叶绯略微有点疑惑。

但回忆不应该是在他找见心脏后才会开启吗?而且以往的几次,他也没有过这种突然改变站位与视角的情况。

所以现在是怎么了?他在哪里?

叶绯脑中空白一瞬,而后才意识到,他所拥有的视角,似乎属于礼堂中的阿芙洛狄忒。

因为他动不了,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无论怎样努力,他都只能用阿芙洛狄忒的眼睛注视眼前的世界。

而此时,尤娜站在礼堂正中,她仰着头,与叶绯,或者说,与阿芙洛狄忒遥遥对视。

她神情有些木然,不同以往,她今天没有穿她喜欢的红色,她身上是一件素白色的普通长裙。

尤娜看着礼堂中的阿芙洛狄忒,略微有些出神。

过了许久,她似乎想上前几步,但才走出半步,她身后便传来一道属于实木门的沉重声响。

尤娜微微垂下眼,回了神。

她问:

“你来了?”

“……啊,来了。”

林槐站在她身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上前。

“过来。”

尤娜叹了口气,转身面对林槐。

两人间的氛围格外沉重沉默,尤娜直勾勾看着对面的林槐,她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问:

“林槐,你是来杀我的对吗?”

听见这话,林槐微微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半晌,他也只能哑着嗓子问出一句: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尤娜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一点不为此感到意外。

她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另道:

“我还知道你一直和那位有联系。都到现在了,你也不用瞒我了,直接告诉我吧,当初你出现在玫瑰庄园门口是不是有意为之?你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我,因为这是那位交给你的任务吗?任务内容是不是需要你故意接近我,然后最后在我背后来一刀,让我感到被背叛的痛苦?”

尤娜语速很快,她质问着林槐,而林槐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凝重。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他收起那些惊讶神色,摇摇头: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个流浪汉。你的猜测也是对的,我一开始就和那位有联系,接近你是那位交给我的任务。”

猜测被证实,尤娜并不生气。

相反,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但为什么呢?”

尤娜喃喃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做的事,为什么能提前那么早在我身边埋下埋下变数呢?我以为我不会步他们的后尘,我以为我已经够小心了……”

“……尤娜。”

林槐眉眼间是浓郁到快要变成实质的悲伤,他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里的光微微颤动,半晌,他说:

“当初他的原话是,战争很快会波及到尤娜的城市,她一定会忍不住出手,一定会做点什么来保住和平,而她也一定能做到。我要做的,是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记录你的行为,在适当的时候传递情报,仅此而已。”

尤娜略微有些怔神。

林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你够小心,你以为你逃离了他的掌控,但事实是,尤娜,你所在的整座城市都是他为你准备的实验场,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看见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异能反叛军的势力是他故意引来A城,无差别轰炸也是他下令准备的,他要做的就是挑起战争,他要让你不得不面对这些,他要把普通人和异能者彻底推到对立的位置!”

尤娜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她安静了很久,而后,她突然笑出了声。

她一开始还只是压着声音轻轻笑着,但到后来,她弯下腰,捂着腹部,歇斯底里的笑声中满是悲哀与无可奈何。

到最后,她抬手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她问:

“你知道吗林槐?我跟我的朋友们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被囚禁的状态,我们有人被胁迫,有人被虐待,有时候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好不容易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却无法分辨那会不会是幕后人新一轮的实验和游戏。

“举个例子吧,我有个朋友,他叫陆展诚。他二十年前被投放进云河第五训练营,在那人给他准备的实验场里,他走着被人安排好的命运,还傻乎乎地把那人给他准备的锚点人物当成朋友,果不其然,后来,他被狠狠背叛了。

“那时候我还笑他傻。我在想,要是换成我,肯定能分辨出那人的阴谋诡计,肯定不会上他的当。

“谢谢你啊林槐,不然,可能直到最后,我都不会发现,原来我做的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中,我以为的自由世界,只是他给我划的一个更大的游戏区。可能实验样本的命运就是这样吧,他逃不掉,我逃不掉,所有人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