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自由之声》瀚海星分社。
大部分电子产品设施, 在赛博星黑客手里都是能随意摆弄的玩具,毕竟赛博星的信息科技力,称得上世界顶尖, 甚至会有许多黑诊所帮忙给义体植入自动破解程序。
没费什么功夫, 门锁就被蔚照打开,顺便提醒了他们一句。
“这里设置了好多拦截和警报, 虽然我已经全部关掉了,但你们还是要多留意一下。”
麦穗“嗯”了一声, 一边道谢, 一边环顾四周。
房间内确实乱得不成样子,明显被人翻动搜查过。
他们两人会比赫尔德渔业的人更觉棘手, 因为他们连目标也不明确, 只能凭感觉摸索。
时间紧张。
仅仅一个小时,蔚照再次发来消息。
“街区监控显示有人来了, 快到报社了。”
一群烦人的杂碎。
少年黑眉锐利压下,轻轻啧了一声。
麦穗这边也没什么收获。
这位分社主编大概是智者夫人的厨。
屋里有许多关于柳芭生平的书籍, 大部分新闻稿也是歌颂其人美心善。
不过最后那篇没写完的稿子, 却是关于反抗军如何从温和发声变成武装反抗的。
最后一句话断在了“梅洛尼准备再次和平谈判时, 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麦穗视线落在“和平谈判”几个字上。
瞧这新闻稿的意思, 反抗军倒是挺无辜一般。
没填完的坑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不过想想也是,赫尔德渔业的人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想要再翻出有用的东西, 一个小时很难办到。
李序已经放下文件:“走了。”
“嗯。”
少年任务执行得多, 有经验,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了撤离路线。
麦穗随着他前往小阳台, 即将跳进院子时, 突然回头看了看。
普普通通的茶水间。
有点旧的咖啡机, 烧黑的水壶,还有用来储存冷饮的贴了不少印花的冰箱。
指甲盖大小的印花,对于冰箱贴来说,未免有点小了。
不对……
麦穗突然开口。
“这些印花,得带走。”
她想返回,李序却先一步行动:“知道了。”
他连思考都没思考,利落得像进入索敌状态的猫。
——反正他的小Alpha总是正确的。
麦穗愣了愣。
她是想让李序先走,自己收集完了和他汇合的。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耽误,快速翻入院子——门口已经响起动静,一个人行动总比两个人行动隐匿些。
更何况这个人是李序。
……
果然。
没过太长时间,野猫便悄无声息出了来。
麦穗松了口气,匆匆返回宿舍,还没坐下,便将印花拿了出来。
“看见材料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
作为机甲师,对这一块总归是敏感一些。
“不是模造纸、铜版纸、镭射纸……更像是牛皮纸,这东西防水能力不强,谁会把它用在茶水间的冰箱上。”
她说着,将厚厚的纸片对向灯光。
强光穿破纤维,被遮掩的东西再也无所遁形。
一枚小小的单片机,只有针孔大小。
麦穗平平道:“然后我想到了纪念广场的某个摊贩。”
那个每次都会宣传“智者夫人最爱”,却生意冷清门可罗雀的留声便利贴摊位。
李序聪明,一点就明白。
也摸了一枚把玩:“这东西要怎么打开?”
“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谢学长可能知道,我去问问。”
谢知危果然知道。
帮她打开留声器后,也没离开,留下来一起听里面的线索。
然而没想到的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不是分社那位男主编。
而是个女人。
在电流下有些失真,伴随着沙沙沙的响动,像是博物馆里某种叫“磁带”的古代发明,但依然难掩温婉动听。
“是智者夫人。”谢知危皱起眉。
麦穗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来。
劣质的单片机在努力转达记录下的声音。
“今天在纪念广场遇见了谢太太,因为赫尔德家的竞争,有些受打击的样子,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约翰又一次无视了我,也许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受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小一半的继母,真想和他谈谈。”
“梅洛尼叫人送来信,说他们只是想要平等的权力,我很想帮他们,可我没法,我很抱歉。”
……
前面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
没什么参考价值。
因为柳芭说得多,做得少。
她就是一个典型的,被遮住双眼,关进无忧无虑笼子里的家庭主妇。
不需要她学识高明,只需要她相夫教子。不需要她插手工作,只需要她洗手作羹汤。不需要她眼界太高了解世界,只需要她围着自己家庭打转就好。
但是到了第七枚,里面的内容突然变了。
“今天,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听到他和约翰的对话,他们、他们将虫兽引到了赛博星,意图杀掉两个孩子。约翰说,这次一定能得手,我猜,他们不是第一次动手。”
麦穗突然坐直了身子,警惕度拉到了最高。
听见了留声器里,破碎到几不可闻的抽气和呜咽。
女人在颤抖恐惧。
显然她听到的,不止她表达出来的这么多。
还有什么可怕到让她连提都不敢提。
到底是什么?
麦穗飞快地思考,倒是谢知危皱眉扫了扫旁边两人。
新年那天,他不在赛博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两人,也许有线索。
柳芭没有再说话,连留声器都忘了关,惊恐地喘息了许久。
第八枚开始,她声音发生了变化。
“我从新闻里看到伊甸星驶向赛博星的星舰遭到了3S级虫兽的袭击,我知道,是他们父子俩动的手。”
……
“时间越近,扎卡里的‘预感’就会越清晰,目标也会越明确。但这次好像出了点问题,菲尼克斯的那个孩子,他找到了,但帝国军校的那个孩子,他始终没找到。”
……
“我问他,仅仅因为不知真假的‘预感’,就要对两个无辜的生命痛下杀手吗?他大发雷霆,第一次打了我。”
……
从害怕,到迷茫,到冷静。
最后一枚留声器里,她的声音则很坚定。
“今天是2月7日晚,我决定公开扎卡里父子的恶行。”
“一直以来,我想做很多事,但都没能做。因为我依附他活着,我不能发出和他不一样的声音。”
“那天他对我动手后,我总在想,我获得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失去了作为人的权力,不敢说话、不敢反抗,这值得吗?别人给予的衣食无忧,会因为一点裂痕就粉碎,与其为了这点泡沫唯唯诺诺,不如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