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许淙拿着一叠纸往前院的书房走, 那是渣爹昨天布置的功课,因为要报复许小淙画了一本暗示他开头喂猪,后面又秃头的画册, 所以渣爹昨天布置了整整二十张大字, 比平时翻了整整一倍。

但许小淙一点都不怕, 他起了个大早,很快就写完了。

现在则是要拿去给渣爹修改。

不过走着走着,他看到书房里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他没有见过, 而且远远地看到他走过去, 那人还特地停下了脚步。

“想必这位就是许淙, 淙少爷了吧?”

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朝许淙高兴地笑着, “淙少爷果然如传闻里的那般钟灵琉秀,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啊。”

许淙停下了脚步,好奇询问, “你是哪位啊?我没见过你。”

祥云书坊的东家看向许淙的目光, 就好像看到了财神爷,他乐呵呵地解释, “鄙人是祥云书坊的东家, 姓邹,淙少爷可以喊邹某一声邹东家。”

说完这话,他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了几颗糖来。不过给完之后他就有些懊恼,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还真的掏出两块糖来。

这可是财神爷!

不过许淙接到糖后很惊喜, 因为自从离开庐州之后, 就很少有人给他拿糖吃了, 邹东家的这种行为让他想起了许家村的那些叔伯们。

于是在看到书房门口的许明成后, 他高兴地举起手,“爹,邹东家给了我糖吃,这糖好好看,还香香的,肯定很好吃。”

许明成颔首,“该谢过邹东家。”

“淙哥儿,爹托了邹东家给你寻了一幅云尚书年轻时候的字帖,你昨日写的字还有些不足,后面就从他年轻时候的这本开始临摹吧。”

许淙:?!!

他马上转头,怒看着眼前这个他刚刚还觉得慈眉善目,是个好人的邹东家,没想到有些人会随身带着给小孩的糖果,但心里却坏透了!

居然给渣爹送字帖!

是不是想要害淙淙加功课?!

邹东家有些不明所以,他摸了摸怀中还没变热乎的画册,耐心问道:“淙少爷,您可是不喜欢云尚书的字帖?”

“不知淙少爷喜欢什么,等下回鄙人再来拜访的时候,定给淙少爷您捎上。”

听到这话,许淙忙收敛住了表情。

他刚刚的怒气是朝着渣爹的,不是想要责怪人家书坊的老板,于是不好意思地道:“多谢邹东家的好意,不过不用给我带东西,我什么都不缺。”

缺了也会让渣爹掏私房钱买。

许小淙才不占人家便宜呢。

而且不过是一本字帖,人家书坊老板就亲自上门了,也不知道邹东家是不是和可怜的淙淙一样,平时饱受渣爹压榨。

都是可怜人啊。

觉得邹东家是可怜人的许淙,等他走的时候,还高兴地朝他挥手。然后才迈着小步子跟许明成进屋,将写好的大字放在了桌上。

“爹,我写好了。”

他这次可是很认真的,不但每一张都认真写,而且写完之后还检查了很久,把渣爹昨天提出不对的地方都一一核对过。

结果就是纸废了好多,但交上来的每一张都对!

许明成将二十张纸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给许淙讲起了《孟子》里的《离娄》一章。

许淙马上坐好,认真听。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私塾那边也已经讲完了《论语》,开始讲《孟子》了。

孔孟之说是千百年科举的基础,非常重要,所以不但许明成讲得细致,许淙也听得很是认真。

他现在已不是对科举毫无认知的懵懂小儿,经过了近一年的学习,他已经掌握了一些知识。当然他掌握的都是最基础的内容,考虑到他现在年纪还小,许明成给他讲解的时候,都是收着的,远没有他在县学时讲得深刻。

不过这样刚刚好,许淙先粗学一遍,然后自己再琢磨,等在县学的时候又学一遍更为深刻的。再过些日子赵秀才或者孙秀才又讲到了此处的时候,他又可以跟着细学一遍,而且有疑问还随时可以问。

等于是《孟子》这一本书,他在很短的一个时间里,就学了三遍,这样他对于这本书的记忆,想不深刻都难。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运道了。

许淙曾经旁观过孙秀才他们上门请教,他问的问题有些是其他经义的内容,许淙不知道。但如果问到《论语》或者《孟子》前面部分的话,他就发现有些问题云伯父或者许明成在讲课的时候,已经跟他讲过了。

而且还会是掰开了,揉碎了地讲,直讲到许淙说懂了才会罢休。并且在后面的时间里,还会时不时考教。

反正许淙是记得牢牢的。

但许明成对孙秀才却不是如此,往往孙秀才提出一个问题,许明成只会提点几句,并不会讲成长篇大论。

至于孙秀才听完后是恍然大悟,还是继续疑惑不解,就不关许明成的事了,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就会端茶送客。

又是一日沐休,许淙听完一节课后,看许明成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让孙秀才回去了,于是好奇地问道:“爹,你怎么不多讲讲?”

“孙秀才好像不明白。”

刚刚孙秀才问的某个问题,明明渣爹跟他讲的时候,是讲得很细致的。但轮到孙秀才这里,就只讲了两三句话,其中两句还是让他回去翻什么书。

跟给他讲课相比,差别对待了属于是。

许明成重新拿起了《孟子》一书,淡淡道:“为父又没收他为徒,何必如此费心费力?悟得透悟不透,都是他的造化。”

“若不是看他可堪造就,为父也不会浪费时间。”

“好了,认真听。”

“哦。”许淙乖乖把书摆好。

这一讲,又是两刻钟过去了,许明成见许淙有些精力不济,于是带他回去用膳。午后歇响起来,父子俩又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

无独有偶,远在江陵府的云知府,也在趁着沐休教导儿女功课。

不过由于长子不在身边,而幼子又还小,而且长女也不是特别喜欢画画,所以云知府的重心主要是放在了二女儿云莹的身上。

“不错,不错。”

他摸着短须点头,“我儿聪慧,这座山已经画得有模有样了。”

但被夸赞的莹姐儿却皱着眉,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她伸出手指向旁边摆放着的一本画册,道:“爹,我觉得淙哥儿画的更好看。”

“他画的山,就是山,跟爹的不一样。”

云知府哈哈大笑,也不生气,“你年纪还小,不识得山水的真谛。淙哥儿画的山,胜在新奇,但却无意趣可言。”

“也就他现在年纪还小,如此画法没有什么不妥,等他再长大一些,也得跟你学一样的东西了,不然以后可不能成为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