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刘想时刻关注陆之琰的直播间。

从昨天晚上通过电话之后，陆之琰早早休息，刘想也早早便睡觉了。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早上五点半，手机收到直播间开播了的通知。

刘想关注并接收通知的直播间只有一个。

陆之琰这么早就开始营业？

这不像他的性格，刘想还以为今天他至少要八九点钟才会起床开播，所有嘉宾中最晚起来的那一个。

抱着一丝丝的奇怪，刘想将手机拿了过来，从床上起身后，靠坐在床上，打开了陆之琰的直播间。

接着，便从早上，一路看到了下午。

他看见总不好好吃饭的陆之琰，在季静的督促下，连续吃完了早午餐两顿饭，看着平日里被失眠所扰的陆之琰，在季静身边，在沙发上，安心睡着。

屏幕外，刘想已是激动得是不知如何是好。感动到热泪盈眶。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之琰。

刘想回忆起当初他找上陆之琰的时候，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他家中因父亲染上赌博，将家产败尽，债主日日来上门要债，他那时候刚刚高三，书都没有办法继续读下去，每天过着被人要挟担惊受怕的日子，人生真的很绝望。

那一年陆之琰正是十九岁，刚刚参加选秀出道，大红大紫，家喻户晓。

刘想想起他与陆之琰小时候的交情，虽然已经五六年未见，但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他找同学借了钱，偷偷跑去找了陆之琰。陆之琰的选秀节目还没有拍完，他千辛万苦，找到他拍节目的那个地方。

去了也不让进去，保安拦着。

只能和无头苍蝇一样，和粉丝一起在外面蹲守。

等见到陆之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陆之琰和其他选秀歌手一起出门拍外景，只是路过。

他在人群中是那样的耀眼，刘想一眼就看见了他。

刘想仿佛看见希望，在人群中疯狂的喊他的名字。可他在保安的簇拥下从他身边路过，却根本未曾看他一眼。

直至陆之琰上了一辆节目组的商务车。

或许，他早已忘记了他了吧。

那个总是被欺负，总是在家中吃不饱，非打即骂的小孩，如今成了明星，从泥端一跃成为了耀眼的新星，飞跃云端。

而他呢？

却深陷淤泥，越陷越深，看不见光在哪里。

刘想至今仍记得当初眼睁睁看着陆之琰从面前路过，那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和失望的感觉，犹如一座巨山，压在他的肩膀，压得他喘不过气，双目通红，却哭都哭不出来。

要债人威胁，如果过两天再还不出钱，他的一只手就会被他们砍断。他才十九岁，还没上大学，人生才刚开始，可是却要为父亲的错误买单。

那群人穷凶极恶，他知道他们是认真的，肯定会说到做到。

他不想成为残疾。

逃走吧。

不要回去了。

绝望时，他这样想着。

他爸爸那个赌鬼，早就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是想到家中瑟瑟发抖每每被追债人吓哭的他的妈妈，他又没有办法。

要死吗？

要他去死吗？

十九岁的青年，根本没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和心理素质。

刘想那时候，甚至想到了死。

可终究没有死成，是陆之琰救赎了他。

陆之琰从他身边走过，上了车，可车却迟迟没有开走，不一会儿，有个人走了过来，往他的手中塞了一个电话号码。

就在那一天，他对陆之琰说了他的困境。

第二天早上，陆之琰找到他，给他塞了一张卡。

十九岁的陆之琰，容颜还有一丝丝的青涩，但双眼中，却已是历尽沧桑后的淡然。

陆之琰对他说：“哥，这钱你拿回去吧，你还有很好的人生，拥有大好的前程，好好去读完大学，毕业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别像我。”

刘想将钱拿回去了。

卡里有三百万，还了债，再赎回了房子。

明星都很挣钱的，就当是我借他的，等以后我赚钱了，再还给他。

年少的刘想当时候那样想。根本不知，才出道的陆之琰根本连一个商务都没有接过，又何来的钱呢？

后来刘想大学毕业后，去到陆之琰身边先从助理做起，做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当初陆之琰为了帮助他，为了迅速拿到钱，明明当初找他的公司那样多，他却挑也不挑，和现在经纪公司签约了霸王条款，合同的条件是最苛刻的，但却能最快拿到钱。

这个经纪公司的名声在业内恶臭，完全将艺人当成生钱的工具，他们压榨陆之琰身上的所有价值，公司旗下的艺人陪酒，陪睡的绯闻层出不穷。

陆之琰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在那个公司待了整整六年。最后不惜打官司，将完整的一身的皮褪尽，才走出那个牢笼。可是已经遍体鳞伤，身心俱疲，这两年都是在抗抑郁中度过。

刘想非常非常的愧疚。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来找他。本该他吃的苦，本该他受的罪，最后却全都加倍的，堆叠在了陆之琰的身上。

这个世界对陆之琰，是那样的残忍而不公。

他本是那样有才华，又那样善良的一个人。

这两年，刘想看着陆之琰越发抑郁，逐渐放逐自己，他很着急但却没有办法。

终于……

他在这个节目中，窥见了一丝丝的希望。

当看见陆之琰看个书，竟然看到睡着，屏幕前的观众，都哈哈笑，他们都在打趣他，在弹幕上开玩笑。可是刘想却没有笑，他贪婪的望着陆之琰的睡颜，已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觉，在这个到处都安装有摄像头的综艺里，在两个摄像机怼着拍的情况下，他，竟然也能睡着。

下午的时候，陆之琰又睡着。

这一次，刘想对着屏幕，哭了。

陆之琰睡得比早上还多，这一次，他睡到下午五点多钟，三四个小时过去，都还没有醒。

睡到导演段天明都绝望。

万万没想到，陆之琰上了这个节目，不是摆烂，就是……睡觉。

整整一个白天，都被他睡了过去。

段天明现在就担心，到晚上九点，他又要回到房间关门闭户，停止营业。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陆之琰就是那么的任性。偏偏他们还签约了合同，条款中，陆之琰只要白天参与了节目录制，晚上八点以后的时间，他根本管不着！

而相较于段天明的忧心忡忡，直播间中的观众就轻松多了。

季静陆之琰一个看书一个睡觉，直播间异常静谧。时间长了，观众们也逐渐从兴奋状态逐渐专为安静下来，不用一直盯着屏幕，也纷纷做起自己的事来，效率徒增。

弹幕上，留言也逐渐变得诡异而莫名，慢慢的，竟隐隐有内卷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