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冥猎犬够绝的啊。

巷外,小酒吧开场营业,灯红酒绿的光打射出来,好似缝入宽窄巷子里的霓彩补丁。

而巷内,只有点点淅沥的落雨声。

以及。

“人找到了,”岑浪瞥了眼墙上的蓝色地标牌,举着手机说,“下廓街右九巷,酒吧出来往右。”

“好我马上到,老大人没事儿吧?”电话那端,喻卓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传出。

岑浪拉低视线,“她——”

后半句话,因时眉徒然撞入他怀中而顿了下。

他完全没设防,以至于当夜雨淋落她身上,令酸甜湿漉的乌梅香驻满鼻腔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忘记第一时间推开她。

“浪哥?浪哥??”

岑浪被喻卓心急如焚地喊着,低头皱眉看向时眉。活这么大,从没跟人这么近过,心底旋即腾升抵触感,下意识想抽身撤开距离。

可没能成功。

时眉曲蜷手指,更加攥紧他腰际的衣料,嘴角微弯,报复般全然卸力给他,以此借力勉强站稳。

岑浪歪了歪头,散漫不经地眯起眼,舌尖抵着脸颊内侧,轻嗤了声,将后半截话补充完整:

“她估计不行了,报警吧。”

说完便撂了电话。

“你才不行…咳咳……”

即便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时眉也没忘了回呛他,拿出最大的余力跟他较劲。

岑浪点头,“你行?”

他后退一步,桎梏在她腕上的力道稍稍收紧,作势要拎开她。时眉无从依附,摇摇欲坠地被迫跟着往前踉跄半步,再次摔进他怀里。

雨下得比刚才急了些。

岑浪松开她,赞同道:“时律师确实行。”

时眉:“……”

妈的,是真狗啊。

每次刚给他增值点好感度,下一秒就被他快刀乱斩个精光,直接一整个封心锁爱,无欲无求。

时眉气得想骂人。

“老大我来了!”这时,喻卓从巷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时眉咬咬牙,强撑着精神从岑浪怀里退开,摘下身上的小挎包,扬手直接砸向喻卓,有气无力地骂他:“现在才来,来给我收尸是吧?”

她根本没多大劲儿,包包在夜雨中划出半道抛物线,便软塌塌地直坠下去。

喻卓赶忙接住包,又扶住她,

“我们在酒吧听到你录音就立马出来了,反正知道浪哥先找到你,我也就不担心了。”

时眉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类事。

打赢官司,遭到对方委托人报复;输了官司,遇到自家当事人报复;无论赢或输,总有一方利益受损,干这一行,爬得越高结仇越多。

独自摸爬滚打这些年,她只有自己小心。

走夜路会格外警惕,防狼喷雾绝不离身,以及后来,喻卓发挥自己擅长修电脑的技能,自制了款录音笔,终端连接他的手机。

突发紧急状况时,只要按下笔帽开关,录音会自动传输到他手机上,是为了留存证据,也为了让喻卓能及时救人。

“……合着你今晚说的帅哥,”时眉突然反应过来,瞟了眼岑浪,咬牙切齿地问喻卓,“就是他?”

“啊?啊对…”喻卓有点心虚。

这不是白天见他俩好像有误会,喻卓灵机一动,晚上瞒着俩人撺掇了场局,想着没有什么误会是喝酒解决不了的。

结果哪知道,岑浪刚到酒吧坐下,喻卓手机就疯狂响起刺耳警报声,紧接着现场转播时眉跟徐嘉志的全程对话。

这么想想,喻卓觉得当时岑浪跟此刻时眉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眼神冷冷钉住他,语气看透一切似的,问: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大案子?”

喻卓:“……”

做人好难。

做和事佬难上加难。

“妈的臭娘们儿,叫人来是吧!”

后方,徐嘉志已经爬了起来。大概被岑浪那一脚踹得不轻,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脚步微飘朝他们走过来。

他一副豁出去的烂命架势,厉声斥吼,“来啊,今天他妈的谁都别想活!”

岑浪偏头扫了眼,压着眉,没什么耐心:

“啧,真麻烦。”

他在雨幕下转身,一手拽起黑色冲锋衣后的连帽,缓慢踱步,双手插兜堵在徐嘉志面前,头也不回地低声示意:“喻卓。”

“明白!”

喻卓一秒会意,扶着时眉躲远了些,

随即掏出手机点开录像。

时眉:……?

行啊,

都挺熟手。

画面中,徐嘉志双手举起铁棍冲向岑浪,不管不顾地猛力砸向他。

岑浪扯扯唇,闪身后撤,敏捷避开他毫无章法的攻击,偏不急着还手,只防守不进攻,纯耍着他玩。纵使这样,徐嘉志也根本近不了身,“哐哐”十几棍无一例外落在墙上,连他影子都碰不着。

一通操作下来,徐嘉志累得几乎拿不稳凶器,反观岑浪喘都不喘,轻傲蔑他一眼,兴致缺缺地讥讽他:

“瞄准点儿啊你,砸墙呢?”

时眉在旁边看得都无语了,这鬼人,怎么他妈打个架都这德行啊?

真服了。

喻卓盯着时间,提醒道:“浪哥差不多了,别玩了。”

岑浪侧头轻巧避过一击:“说了瞄准点儿,废物。”

徐嘉志被他逼急了眼,怒火中烧,肺都气炸了,使出蛮力一把揪住他,另一手扬起铁棍劈头就要砸下来。

岑浪任由他扯着领子,冷哂挑眉,眼底郁沉危险。

他单手从容箍钳徐嘉志的小臂,腕骨一转,一记手刀狠戾劈下,对方吃痛松手,被岑浪轻易夺棍顺利抢占上乘。

似乎嫌弃被碰过的凶器太脏,岑浪撤后半步,抛起铁棍调转头尾,又精准接住,拎着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笑容微妙。

“你他妈——”

徐嘉志还没骂完。

岑浪猛然矮身欺近,一发爆头,两棍带走,徐嘉志拼尽全力暴怒反击,却压根来不及抵抗岑浪的阴戾攻势,直接被他一脚掀飞,身体弹射向窄巷的墙体上,最后重新摔回地上。

时眉这才意识到他动起真格有多狠,望向蜷缩在地的徐嘉志,皱了皱眉,她已经恢复大半,慢慢站直身子,有点急切想走过去看一眼。

“怎么了?”喻卓问。

“他别把人打死了。”

喻卓笑了笑,关掉手机录像,说:“那孙子好着呢,不信你听听。”

“哪儿来的逼崽子……”

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看来没事。

“放心吧,浪哥下手有分寸,他这点儿伤连伤情鉴定都做不出来。”

时眉掀起眼睫,视线穿透雨雾凝定岑浪。

徐嘉志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岑浪被他骂烦了,干脆抄起棍子直接怼他嘴里,半蹲下身,手背拍打两下他的脸,讥讽道:“话这么密呢。”

警察赶到时,正巧看到这副场景,迅速上前堵住岑浪,隔开徐嘉志,肃意询问:“谁报的警?”